第一回 怪事年年有 今年特别多[第1页/共2页]

霍氏看着佛龛上供奉着的白玉观音，双手合十，虔诚一拜，才渐渐扶着陈丰家的手从蒲团上起家，坐在紫檀雕花靠背椅上，好半日喃喃自语般道：“六丫头五岁那年回过府一次，那日也是夏季大雪，如本日普通。她得了天花，巧娘带她回府，她们跪在门口一日一夜，求我们诊治。你还记得那日的景象吗？”

府里六蜜斯到正门口的动静，一时铺天盖地传开，大师都觉得六蜜斯从小在外长大，不懂大宅门的端方，才要从正门进。却恰好经管事提示后，她还是纹丝不动的站在正门口，前面一个眉毛稀少的妇人也站立不动，年长的管事认出是之前奉侍柳姨娘的丫环巧娘。

只这一声谩骂，陈丰家的回想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冷得身子一缩。但看霍氏神采也非常丢脸，净往好处想道：“太太您多虑了，当时她才五岁，小孩子家家的都是说的气话，当不得真。再说我们早探听到，六蜜斯得了嗽喘，这些年都是靠药支撑着，早是病怏怏的身子，又过了快十年，想必都忘了，您就放心。”

府里蜜斯浩繁，各个貌美如花，六蜜斯这边幅也是拔尖的。

“但愿如此。”霍氏很久感喟一声，攥紧了手腕上的绿松石十八罗汉手串，仿佛是自言自语，“幸亏她有十四了……”

他们却说，你是个野种，不配站在傅府的台阶上，别玷辱了傅府门楣……

远香堂是傅府当家主母霍氏寓所，此时她在暗配房里念佛，她手缠念珠，嘴里不断地念着：“求祖宗保佑，保佑她能顺顺利利返来……”

外院管事好言相劝，她却也不回一句，只是怔怔地站着。

霍氏一喜，忙站起家，走出暗配房。陈丰家的拿了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从速跟上，把手炉递给霍氏捧着。

这可如何是好？

陈丰家的蓦地惊醒，接回府再过一年，到及笄就能出嫁了……

霍氏将眉一皱，婆子脸一垂，不敢再语。

明朝景泰三年，这一年的春日甚是邪异，大雪下了一月还未消停，闹得四周雪灾，百姓流浪失所。尤以滁州为重，只见满城街巷，银装素裹，好不冷落。但是城中清流街东的涧溪巷却不尽然，那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地，端的是城内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滁州知府傅府这座祖宅便在此中。

不过，本日来交常常的仆人却比常日格外多，启事无他，只因六蜜斯要回府了！

霍氏睨了一眼陈丰家的，目光森寒。

他们还说，得了天花，不如趁早死去，往左笔挺走有条涧溪塘，你娘也是沉了那塘……

陈丰家的看霍氏神采阴霾，忙委宛道：“大抵是六蜜斯想看看我们府里的气度……”

细看那六蜜斯长得肖似当年柳姨娘，她一张乌黑瓜子脸，柳叶般的双眉，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晶莹剔透，还透着一层水雾，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嘴角未笑却抿出小小的菱角。

果见两扇黑漆广亮大门内是一座四进宅院，宅院内亭台楼阁、画栋雕梁，举不堪举，仆人丫环穿越此中，俱是轻手重脚。

很久，她才昂首瞻仰，影象中的广亮大门还是这么壮观，那门梁上八座金蟾纹角替，又翻了新色，四枚雕以“吉利繁华”的菱形门簪，又添了两枚。

但是，在影象最深处，她和巧娘就跪在这个处所，哭着求父亲、求母亲，求他们救她。

下人们群情纷繁，都想看看柳姨娘生的女儿甚么样？理应是今早能到，却迟迟不见人影。

那婆子站在门内行了礼，却又支支吾吾地说：“只是……六蜜斯的马车停在西角门时，她走下来，却往正门去，站在门前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