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第1页/共3页]

少年斜靠在松树上，脸上黑气涓滴未曾消减，一双如同被冰雪洗过的眸子谛视了李白半晌，嘴唇一动，开口道：“你叫甚么名字？”

萧婉道：“姑苏保护军本该由教头练习，却从寒山寺中找来了一帮和尚，在那儿指指导点。单骞单昌两兄弟本是姑苏的豪杰，但为了奉迎权贵，竟网罗了十余名良家女子，要献给寒山寺的秃驴，这才惹怒了哥哥，削去了他们右手拇指。”

情意已决，即使是刀山火海，本身也要去闯。背着萧婉下了戴天山，穿桥横度过涪江，来到昌隆县城以外，找了处僻静的亭子，将萧婉悄悄放下，用芦苇掩了掩，见四下无人，便从北边城门溜了出来。

“小时候，父亲说，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因为战乱，他带我分开了碎叶城，来到蜀中。厥后因为身无分文，父亲饿死在剑门关下，而中间不远处就有一家酒楼。从当时候起，我俄然明白，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就比如我本来只想再读几年书，进长安考个功名，祭拜父亲在天之灵。但恰好造化弄人，让我走到了这步来。”

李白嘿然嘲笑道：“朝如青丝暮如雪，大唐修行蛊术的人都是这般毒手摧花么？”

萧婉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四种蛊毒中，前三种在蜀中都有解药能医，唯独那暮成雪乃是修行蛊术之人毕生寻求之物，传闻孟姜女因夫君尸骨被埋于长城，哭了整整一夜，青丝成了白雪，长城也随之垮塌。这暮成雪便是由孟姜女的白发，融会了冰山雪莲、红颜弹指老等蛊毒，在一只成妖的五彩蟾蜍腹中炼制了十年，方才制成。”

当下背着那姓萧少女，绕过世人尸身，口中念了几句道号，权当超度亡魂，随后再不游移，朝戴天山下奔去。

“对凡尘俗世的一笑置之、清闲安闲；对内心的无悔无愧、敢作敢当；和对挚爱之人的存亡不离、从一而终。”李白谛视着萧婉双目，云淡风轻地说着，但萧婉却仿佛瞥见了李白眼中，对清闲大道的寻求，对存亡的豁达。

“青城谷...”李白沉吟了半晌，蓦地记起，在青城山后的一处山谷中，的确有人开宗立派，但既是修行蛊术的，想来该当比起莫莲花好不了多少。

“你晓得我姓萧对吧，我大名叫萧婉，是哥哥起的。”萧婉声音变得温和了很多，也不知是不肯再凶李白，还是体内蛊毒让她力量不支。

“李白。”

萧婉低下头去，声音变得细若蚊吟，道：“这是我哥哥教给我的，他饱读诗书，出口成章，但科举测验五年都落了榜。”

“萧婉...”李白跟着念了一遍，心道她固然生得美若冰莲，但却和江南温婉女子浑然不像，反而说话凶巴巴的，但不知为何，他却极其喜好这个名字，想起了曹子建《洛神赋》中的句子，吟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听萧婉将她体内残剩十种蛊毒说完，李白对那莫莲花更是深恶痛绝，恨得牙痒痒，萧婉道：“北蜀青城谷，是蜀中最大的蛊术门派，能找到他们谷主，就能将我身上除开暮成雪以外的蛊毒全数撤除。”

如果换作平时，李白决计不会深夜来此处，但他此时心中只要一个动机，就是先治好萧女人身上的蛊毒，再深思如何找那疯颠痴狂四人报此大仇。

李白心中大喜，眼中放光，道：“本来你也深谙诗赋之理？”

李白不由倒抽一口寒气，问道：“那中此蛊者，会不会变成满头白雪？”

“哼，岂有此理！”李白情感激愤，恨恨道：“秦朝‘焚书坑儒’，扼杀了无数读书人，难不成大唐又要来个‘驱道诛观’？”想到乾虚道长成仙西去，心中又是一阵悲楚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