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限(二)[第1页/共3页]
想说的话太多,雍正纠结半晌,终究声音暗哑的唤了声“八弟”,正想往下说的时候,却被那人轻笑着打断了。
雍正也随便的在暮朝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喝了口桌上的热茶,考虑着言道:“此处毕竟不比寝宫内和缓,你少坐一会儿,便随朕归去吧。落日暮色虽美,但毕竟还需等上两个时候,朕怕你的身子熬不住。”
雍正迈着沉重的步子以极慢的速率踱回了正殿。
雍正正听得心境荡漾,忽又闻得那人最后一句毫无忌讳的话,又有些愤怒的指责道:“别胡说话,也没个忌讳!你若能好好活着,统统服侍的太医侍从十足重赏。”
暮朝笑着开口道:“我晓得四哥在想甚么,想来是四哥听了太医们的回话,也觉得我这身子是大限已至,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是以凡事才到处谨慎顺我的情意,怕是想着帮我完成遗言呢吧。”
短短的几步路对雍正而言,却走得万分艰巨。
刚想开口安抚,却听那人缓缓说道:“我想,对我们这群皇子而言,死,并不是一件最可骇的事情。又或者说,落空权势、落空自在、落空一展本身志向抱负机遇,那么,这个皇子,活着也便是死了。”
雍正被这番话狠狠的震惊住了。他凝睇着这个曾经带给他无数惊吓和震惊的人,望着那人眼里的澄彻明悟点点柔辉,内心仿佛被震裂了一道裂缝,注入了一股暖流,固然藐小,倒是如此舒畅温馨,让人没法回绝,也不想回绝。
正在担忧那人会不会被本身气抱病情减轻时,却听得那人悄悄的扣问道:“四哥,你怕死吗?”
放心?我放心才怪!听着那人不知是真无知还是装无知的话,雍正有些无语,又有些揪心。但是想到那人的后半句话,竟然还要去看甚么夕照落日?又不由得非常活力。他莫非不知现在内里寒冬腊月北风彻骨,那里是他能出去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嫌本身的身子不敷差,死的不敷快啊?刚想开口叱骂,又想到那人可不真的就是快死了么,如果现在不陪着他去看,怕是今后……还真的没有这个机遇了……想到这里,雍正的内心益发酸楚,生生的将即将冲口而出的斥责变成了微风细雨的安抚:“好,本日你想去哪便去哪,朕陪着你去。”
刚说完,便见那人眉开眼笑道:“好啊,那我要先替世人感谢四哥的犒赏了。”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缓缓道:“人固有一死,我天然也不能幸免。我会死,但不是在本日。”
雍正晓得,本身曾经对此人有多狠,有多绝,虽说本身这么做是为了清除朝廷党争,为大清江山挣得一世腐败,时至本日,本身仍然能够毫不犹疑、无愧于心的说对当日所做的统统至今不悔。但是,现在面对这个身患重疾、光阴无多却仍然为大清江山献计献策、笔耕不辍的人,面对这个曾经恨过本身、怨过本身却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仍然情愿帮本身、唤本身四哥的人,雍正不得不承认,本身心疼了、心软了。雍正乃至模恍惚糊的想,如果此人有幸能够撑过这关活下来,那么,本身也是能够放过他的。不再要别性命,不再逼迫他、圈禁他,乃至,能够像当年曾经做过的那样,好好照顾他,像幼年时承诺的那样,护他一世全面。
但是,当他见到那人竟然没有遵循他的话好好的躺在床上歇息,而是一副穿戴整齐将要出门的模样,纵使在内心已经决定不再对那人生机,要好好的陪他走完最后这段路,却仍然忍不住额头青筋直跳,强忍着心疼和肝火道:“都让你好生在床上歇息了,本身身子都折腾成如许了,就不能安生些吗?你甚么时候能好好的听一次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