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页/共3页]
也好,虎父无犬女,佟家能当好皇上的家,天然也能当好姓容的家。何况有姐儿仨,从中挑一个,还怕挑不出来么!
容中堂考虑了下,“不碍的,既结了亲,就是一家子。一时遇着难堪,少不得相互搀扶。”
他拿汗巾掖了掖鼻子,“话说到这份上,我内心也有根底了。蒙中堂瞧得起,我和老太太筹议筹议,过阵子再给你答复。”
佟述明强打起精力,将他迎进了偏厅。
述明嘴角勉强有了点笑意,“那是二妞妞,叫颂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家子慌不择路,端赖她了。”
容中堂还是跨进了佟府。
容中堂站了起来,“眼下说恰是时候,如果定准了,棺椁进容绪的墓,也免得将来再轰动孩子。”
他太太抽出帕子哭天抹泪,“这会子还计算甚么家世?包衣如何了,皇上的亲信,御前红人儿!”连推带搡,把容中堂架上了肩舆。
宅子里请了和尚羽士,预备小殓结束后念倒头经。家里老太太和太太受了打击,除了哭,甚么都顾不上了,只见一个拆了头的女人站在出廊底下指派人,“把法师带到两边耳房里,先请阴阳生开殃榜。大女人的装裹都筹办起来,老太太叮咛要九铺九盖。李嬷嬷听着,一应都要你经手瞧明白,衣料不准用皮和缎子,不准钉纽扣,不准缝带子。饭含预备好,时候到了请大太太来亲视含殓……”
述明抚了抚发烫的前额,“我家大妞生前脾气很倔强,礼数上也要得足。你我同朝为官,本不该该太揪细,可毕竟孩子刚没,她阿奶和额涅恐怕撒不开手。”
侯在宅门外的人翻身上马,直奔正白旗赋税胡同。胡同里住着大学士容蕴藻,他们家刚死了宗子,正候着这个信儿。
他朝外看,气候愈发的坏了。风本是无形的,但是掺了雪,就显出走势来了,翻卷着,高低回旋。
述明神采灰败,往院子里指了指,“您瞧这风景,我可如何和老太太开口?您也晓得,我一辈子没养儿子,得了四个,满是闺女。原指着大妞嫁个好人家,将来帮衬家里,谁成想……”
白纱灯笼在檐下摇摆,有细碎的沫子飞出去,触脸即化,这是今冬的头一场雪。
但是现在不姑息不成了,恰逢节骨眼儿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哪个汉人大员家死了闺女等着你去说阴亲呢,这里有个现成的,你踌躇了,眨眼女人就许给别家了。
容中堂收回了视野,“那是……”
容中堂反倒踌躇了,“佟家是外务府,家世不高……”
大太太听了掩面抹泪,北京有这个讲究,人不能死在炕上,老话说背了炕去了,也就是不利到家,今后不顺利。太医表达得很委宛,变相奉告你,人不可了,筹办吉利板吧!吉利板是块朱漆铺板,专门停箦用的,上了那块板,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天花在那会儿是绝症,没有回春的妙手,一天三碗药汤,捱过来就能活命。金墨的造化明显不好,病了十来天,发热、说胡话,痘在皮下时隐时现,总不破花儿。佟述明在外务府当值,和太病院的太医熟悉,卖卖情面,请到家里来给大妞瞧病。谁晓得太医看了直点头,当时候金墨两端闲逛,已经不成事了。
“要不……”太医在铜盆里盥完了手,愁眉苦脸转头看一眼,叹着气道,“挪挪处所?冲一冲,也许就好了。”
容中堂内心稀有,“述明兄说得非常,我来得仓促了,也是家里太太催得没法儿……本应当照着活人端方请媒人上门,再占个卦,问问孩子的意义。这不是内心急么,没想那很多。你放心,只要能成,大女人端庄是我容家媳妇,我们两家就是后代亲家,火烧不竭,水泡不烂的。这个这个……给孩子的聘礼,我们不拿纸活儿乱来,全照丧事来。”容中堂舔舔唇,人往前倾了倾,“述明兄啊,容绪自小在宫里跟着阿哥,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能不能入你的眼,你给句准话儿。如果两个孩子都在,真配成一对也是男才女貌,可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