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魏公子列传[第1页/共3页]

公子留赵十年不归。秦闻公子在赵，日夜出兵东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请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诫门下：“有敢为魏王使通者，死。”来宾皆背魏之赵，莫敢劝公子归。毛公、薛公两人往见公子曰：“公子以是重於赵，名闻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庙，公子当何脸孔立天下乎？”语未及卒，公子立变色，告车趣驾归救魏。

秦闻公子死，使蒙骜攻魏，拔二十城，初置东郡。厥后秦稍蚕食魏，十八岁而虏魏王，屠大梁。

秦王患之，乃行金万斤於魏，求晋鄙客，令毁公子於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为魏将，诸侯将皆属，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公子亦欲是以时定南面而王，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数使反间，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未也。魏王日闻其毁，不能不信，结果令人代公子将。公子自知再以毁废，乃谢病不朝，与来宾为长夜饮，饮醇酒，多近妇女。日夜为乐饮者四岁，竟病酒而卒。其岁，魏安釐王亦薨。

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繁华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门客三千人。当是时，诸侯以公子贤，多客，不敢加兵谋魏十馀年。

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矫杀晋鄙，公子亦自知也。已卻秦存赵，使将将其军归魏，而公子独与客留赵。赵孝成王德公子之矫夺晋鄙兵而存赵，乃与平原君计，以五城封公子。公子闻之，意骄贵而有自功之色。客有说公子曰：“物有不成忘，或有不成不忘。夫人有德於公子，公子不成忘也；公子有德於人，愿公子忘之也。且矫魏王令，夺晋鄙兵以救赵，於赵则有功矣，於魏则未为忠臣也。公子乃自骄而功之，窃为公子不取也。”於是公子立自责，似若无所容者。赵王埽除自迎，执仆人之礼，引公子就西阶。公子侧行推让，从东阶上。自言罪恶，以负於魏，无功於赵。赵王侍酒至暮，口不忍献五城，以公子让步也。公子竟留赵。赵王以鄗为公子汤沐邑，魏亦复以信陵营私子。公子留赵。

高祖始微少时，数闻公子贤。及即天子位，每过大梁，常祠公子。高祖十二年，从击黥布还，为公子置守冢五家，世世岁以四时奉祠公子。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数遗魏王及公子书，请救於魏。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令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张望。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於魏，让魏公子曰：“胜以是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数请魏王，及来宾辩士说王万端。魏王畏秦，终不听公子。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於王，计不独生而令赵亡，乃请来宾，约车骑百馀乘，欲以客往赴秦军，与赵俱死。

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於博徒，薛公藏於卖浆家，公子欲见两人，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公子闻地点，乃间步往今后两人游，甚欢。平原君闻之，谓其夫人曰：“始吾闻夫人弟公子天下无双，今吾闻之，乃妄从博徒卖浆者游，公子妄人耳。”夫人以告公子。公子乃谢夫人去，曰：“始吾闻平原君贤，故负魏王而救赵，以称平原君。平原君之游，徒豪举耳，不求士也。无忌安闲大梁时，常闻此两人贤，至赵，恐不得见。以无忌从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觉得羞，其不敷从游。”乃装为去。夫人具以语平原君。平原君乃免冠谢，固留公子。平原君门下闻之，半去平原君归公子，天下士复往归公子，公子倾平原君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