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孔子世家[第2页/共8页]
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適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適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繁华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繁华,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泛博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对劲於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適,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堪,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觉得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版,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喟然叹曰:“莫知我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子曰:“不怨天,不尤人,放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他日,子路行,遇荷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穀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孔子去曹適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能够速矣。”孔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明岁,子路死於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清闲於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愚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於东阶,周人於西阶,殷人两柱间。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间,予始殷人也。”后七日卒。
厥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子不语:怪,力,乱,神。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成则致地,庸迟乎!”於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歌女文马於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整天,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能够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能够止。”桓子卒受齐歌女,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能够出走;彼妇之谒,能够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遂至陈,主於司城贞子家。岁馀,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孔子既不得用於卫,将西见赵简子。至於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分歧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於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