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晋世家[第6页/共13页]

丁丑，诸侯围许。曹伯臣或说晋侯曰：“齐桓公合诸侯而国异姓，今君为会而灭同姓。曹，叔振铎以后；晋，唐叔以后。合诸侯而灭兄弟，非礼。”晋侯说，复曹伯。

是岁也，晋复假道於虞以伐虢。虞之大夫宫之奇谏虞君曰：“晋不成假道也，是且灭虞。”虞君曰：“晋我同姓，不宜伐我。”宫之奇曰：“太伯、虞仲，太王之子也，太伯亡去，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子也，为文王卿士，其记勋在王室，藏於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之亲能亲於桓、庄之族乎？桓、庄之族何罪，尽灭之。虞之与虢，唇之与齿，唇亡则齿寒。”虞公不听，遂许晋。宫之奇以其族去虞。其冬，晋灭虢，虢公丑奔周。还，袭灭虞，虏虞公及其大夫井伯百里奚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荀息牵曩所遗虞屈产之乘马奉之献公，献公笑曰：“马则吾马，齿亦老矣！”

六年，楚伐宋，宋来垂危晋，晋欲救之，伯宗谋曰：“楚，天方开之，不成当。”乃使解扬绐为救宋。郑人执与楚，楚厚赐，使反其言，令宋急下。解扬绐许之，卒致晋君言。楚欲杀之，或谏，乃归解扬。

哀公四年，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共杀知伯，尽并其地。

七年，成公与楚庄王争彊，会诸侯于扈。陈畏楚，不会。晋使中行桓子伐陈，因救郑，与楚战，败楚师。是年，成公卒，子景公据立。

二十六年夏，齐桓公大会诸侯於葵丘。晋献公病，行后，未至，逢周之宰孔。宰孔曰：“齐桓公益骄，不务德而务远略，诸侯弗平。君弟毋会，毋如晋何。”献公亦病，复还归。病甚，乃谓荀息曰：“吾以奚齐为后，幼年，诸大臣不平，恐乱起，子能立之乎？”荀息曰：“能。”献公曰：“何故为验？”对曰：“使死者复活，生者不惭，为之验。”於是遂属奚齐於荀息。荀息为相，主国政。秋玄月，献公卒。里克、邳郑欲内重耳，以三公子之徒反叛，谓荀息曰：“三怨将起，秦、晋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吾不成负先君言。”十月，里克杀奚齐于丧次，献公未葬也。荀息将死之，或谓不如立奚齐弟悼子而傅之，荀息立悼子而葬献公。十一月，里克弑悼子于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诗所谓‘白珪之玷，犹可磨也，斯言之玷，不成为也’，其荀息之谓乎！不负其言。”初，献公将伐骊戎，卜曰“齿牙为祸”。及破骊戎，获骊姬，爱之，竟以乱晋。

晋侯二十八年，齐桓公始霸。曲沃武公伐晋侯缗，灭之，尽以其宝器赂献于周釐王。釐王命曲沃武公为晋君，列为诸侯，於是尽并晋地而有之。

子圉之亡，秦怨之，乃求公子重耳，欲内之。子圉之立，畏秦之伐也。乃令国中诸从重耳亡者与期，期尽不到者尽灭其家。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弗肯召。怀公怒，囚狐突。突曰：“臣子事重耳丰年纪矣，今召之，是教之反君也。何故教之？”怀公卒杀狐突。秦缪公乃出兵送内重耳，令人告栾、郤之党为内应，杀怀公於高梁，入重耳。重耳立，是为文公。

五年，伐郑，为助楚故也。是时楚庄王彊，以挫晋兵河上也。

晋唐叔虞者，周武王子而成王弟。初，武王与叔虞母会时，梦天谓武王曰：“余命女生子，名虞，余与之唐。”及生子，文在其手曰“虞”，故遂因命之曰虞。

文公修政，施惠百姓。赏从亡者及功臣，大者封邑，小者尊爵。未尽行赏，周襄王以弟带难出居郑地，来垂危晋。晋初定，欲出兵，恐他乱起，是以赏从亡未至隐者介子推。推亦不言禄，禄亦不及。推曰：“献公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开之，二三子觉得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曰是盗，况贪天之功觉得己力乎？下冒其罪，上赏其奸，高低相蒙，难与处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推曰：“尤而效之，罪有甚焉。且出牢骚，不食其禄。”母曰：“亦使知之，如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欲隐，安用文之？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此乎？与女偕隐。”至死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