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张释之冯唐列传[第1页/共2页]
冯唐者,其大父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於钜鹿下。今吾每饭,意何尝不在钜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故?”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率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很久,召唐让曰:“公柰何众辱我,独无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能,举冯唐。唐时年九十馀,不能复为官,乃以唐子冯遂为郎。遂字天孙,亦奇士,与余善。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会立,王生白叟,曰“吾袜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袜!”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柰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袜?”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於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袜,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居北临厕。是时慎夫人从,上唆使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惨凄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斮陈,蕠漆其间,岂可动哉!”摆布皆曰:“善。”释之进步曰:“使此中有可欲者,虽锢南山犹有郄;使此中无可欲者,虽无石椁,又何戚焉!”文帝称善。厥后拜释之为廷尉。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出,乘舆马惊。於是使骑捕,属之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之,觉得行已过,即出,见乘舆车骑,即走耳。”廷尉奏当,一人犯跸,当罚金。文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温和,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大众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当时,上使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很久,上曰:“廷尉当是也。”
张廷尉事景帝岁馀,为淮南王相,犹尚之前过也。久之,释之卒。其子曰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毕生不仕。
上就车,召释之参乘,徐行,问释之秦之敝。具以质言。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释之从行,登虎圈。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馀问,尉摆布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呼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如果邪?尉恶棍!”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父老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父老。”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父老,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词讼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怜悯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迟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流行靡,争为口辩而无实在。且下之化上疾於景响,举错不成不审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