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页/共3页]

广成子者，古之神仙也。居崆峒山石室当中。黄帝闻而造焉，曰：“敢问至道之要。”广成子曰：“尔治天下，云不待簇而飞，草木不待黄而落，奚足以语至道哉？”黄帝退而闲居三月，复往见之。广成子方北首而卧，黄帝膝行而前，再拜，叨教治身之道。广成子蹶但是起曰：“至哉！子之问也，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冷静，疏忽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尔形，无摇而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千二百岁而形何尝衰。得吾道者，上为皇；入吾道者，下为王。吾将去汝，适无何之乡，入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与日月齐光，与六合为常，人其尽死，而我独存焉。”

彭祖者，姓钱，名铿，帝颛顼之玄孙。至殷季世，年七百六十岁而不朽迈。少好温馨，不恤世务，不营名誉，不饰车服，唯以摄生治身为事。殷王闻之，拜为大夫，常称疾闲居，不与政事。长于补养导引之术，并服水桂、云母粉、麋鹿角，常有少容，然其性沈重，终不自言有道，亦不作诡惑窜改鬼怪之事，窈然有为，时乃游行，人莫知所诣。伺侯之，竟不见也。有车马而不常乘，或数百日或数旬日不持资粮，还家则衣食与人无异。常闭气内息，从常日至日中，乃端坐拭目，摩搦身材，舔唇咽唾，佩服数十，乃起行，谈笑仍旧。其体中或有倦怠不安，便导引闭气，以攻其患。心存其身，头面九窍，五藏四肢，至于毛发，皆令其存。觉其气行体中，起于鼻口中，达十指末，寻即平和也。王自诣问讯，不告之。致遗珍玩，前后数万，彭祖皆受之以恤贫贱，略无所留。又有采女者，亦少得道，知养形之方，年二百七十岁，视之年如十五六。王奉事之，于掖庭为立华屋紫阁，饰以金玉，乃令采女乘轻軿而往，问道于彭祖。采女再拜，叨教延年益寿之法，彭祖曰：“欲停止登天，上补仙宫者，当用金丹，此元君太一所服，白日升天也。然此道至大，非君王所为。其次当爱精养神，服饵至药，能够长生，但不能役使鬼神、乘虚飞翔耳，不厚交代之道，虽服药无益也。采女能养阴阳者也，阴阳之意可推而得，但不思之耳，何足枉问耶？仆遗腹而生，三岁失母，遇犬戎之乱，流浪西域，百不足年，加以少怙，丧四十九妻，失五十四子，数遭忧患，和蔼折伤，令肌肤不泽，荣卫焦枯，恐不得度世。所闻素又陋劣，不敷鼓吹。今大宛山中，有青精先生者，传言千岁，色如孺子，行步一日三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餐，真可问也。”采女曰：“敢问青精先生所谓何神仙也？”彭祖曰：“得道者耳，非神仙也。神仙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太堦；或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潜行江海，遨游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则不成识；或隐其身草泽之间，面熟异骨，体有奇毛，恋好深僻，不交换俗，然有此等，虽有不亡之寿，皆去情面、离荣乐。有若雀之化蛤，雉之为蜃，失其本真，更守异器。今之愚心未之愿也。人道当食甘旨，服轻丽，通阴阳，处官秩，耳目聪明，骨节固执，色彩和泽，老而不衰，延年久视，长活着间，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莫敢犯，五兵百虫不能近，忧喜毁誉不为累，乃宝贵耳。人之受气，虽不知方术，但养之得宜，当至百二十岁。不及此者，皆伤之也。小复晓道，可得二百四十岁，能加上，可至四百八十岁。尽其理者，能够不死，但不成仙人耳。养寿之道，但莫伤之罢了。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以是适身也。美色淑姿，幽闲文娱，不致思欲之惑，以是通神也。车服威仪，满足无求，以是一其志也。八音五色，以玩视听，以是导心也。凡此皆以养寿，而不能考虑之者，反以速患，古之至人，恐鄙人之子，为识事件，流遁不还，故绝其源也。故有上士别床，中士异服。服药千裹，不如独卧。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丁爽，苟能节宣其宜适，顿挫其通塞，不减年筭，而得其益。凡此之类，譬犹水火，用之过当，反为害耳，人不知其经脉毁伤，血气不敷，内理空疏，髓脑不实，体已先病，故为外物所犯，因风寒酒色以发之耳。若本充分，岂当病耶？凡远思强记伤人，忧恚悲哀伤人，情乐过差伤人，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戚戚所患伤人，寒暖失节伤人，阴阳不交伤人，所伤人者甚众，而独责于房室，不亦惑哉？男女相成，尤六合相生也，以是导养神情，令人不失其和，六合得交代之道，故无终尽之限。人失交代之道，故有残折之期，能避众伤之事，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六合昼离而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者有四，故能生养万物，不知穷极。人能则之，能够长存。次有佩服得其道，则邪气不得入，治身之本要也。其他吐纳导引之术，及念体中万神，有含影守形之事，一千七百余条，及四时首向。责己谢过、卧起早晏之法，皆非真道，能够教初学者，以正其心耳。爱精养体，佩服錬形，万神自守，其不然者，则荣卫枯瘁，万神自逝，非思念所留者也。愚报酬道，不务其本，而逐其末，告乃至言，又不能信。见约要之书，谓之轻浅，而昼夕伏诵。观夫太清北神中经之属，以此颓废，至死无益也，不亦悲哉？又人苦多事，又少能弃世独住山居穴处者，以顺玄门之，终不能行，是非仁人之意也。但知房中之道、闭气之术，节思虑，适饮食，则得道矣。吾先师初著九都节解韬形隐遁有为开通四极九室诸经，万三千首，为以示始涉门庭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