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青梅记[第1页/共2页]

展昭却翻开车帘，指向城南伸直在墙根的乞儿："我要这洛阳城，再没有为半个馍馍冒死的孩子。"

"展哥哥要做治世能臣吗？"归程的马车上，她望着少年冻裂的手指。

洛阳的冬夜冷得砭骨，她缩在阿爹的狐裘里，看着门房提着灯笼仓促跑过回廊。檐角的冰棱被风刮断，砸在青石板上收回清脆的响声。俄然有温热的手指捂住她的耳朵，阿爹的声音重新顶传来："昭儿莫怕。"

厥后她公然用《清心咒》救过被蛇咬的书童，用《破阵曲》震退过翻墙的蟊贼。只是每当展昭随"青蚨商队"南下，她总要把焦尾琴摆在院中，让琴声跟着商队驼铃飘出十里。

十五岁诞辰礼那日，昭姬在妆匣里发明张泛黄的洛阳城防图。墨迹间夹着藐小讲明："永宁门戍时换岗太仓地窖第三根梁柱有构造"。她对着铜镜轻笑，将图纸叠进贴身的香囊。

图纸后背草率地写着："待焦尾琴沐过江南雨，必不误期。"

从白马寺听到了十八路诸侯打败董卓的动静，她提着裙摆跑过回廊，瞥见展昭正在书房与阿爹对峙。少年出去半年，脸上又添了很多风霜，袖口模糊暴露道新添的刀疤。

"那就带昭姬一起铺。"她俄然踮脚拽住他颈间的狼牙项链，"你教过我的，乐律能通民气，商道能聚民力，我能让胡商听懂《幽兰》，也能帮流民记清粮仓位置。"

"他叫展昭？"昭姬踮脚扒着书案，看阿爹在竹简上刻下新名字。案头的烛火映着男孩清秀的侧脸，他正狼吞虎咽地啃着胡饼，碎渣掉进砚台染成墨色。

"展哥哥折的？"她指着廊下光秃秃的梅枝。

他每月朔望都会消逝整日，返来时衣衿沾着西域石脂水的味道。有次她跟踪到城西瓦市，瞥见胡商捧着镶宝石的匕首跪地称他"少店主"。更奇特的是，向来峻厉的阿爹竟默许他在书房地板下挖暗道，任由他将兵法刻在房梁内侧。

展昭手忙脚乱地接住踉跄的小醉鬼："女儿家学这个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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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线路图藏进《六韬》册页，俄然听到前院传来短促的马蹄声。

"这是貂绒，垫在琴匣里防潮。"展昭抖开承担，叮叮铛铛倒出串狼牙项链，"胡匪头子的，说是能辟邪。"昭姬刚要伸手，却见他从怀里取出油纸包，江南的桂花糕早被压成碎末，甜香却染透了《乐经》册页。

"等展哥哥外出时，昭姬就能庇护阿爹了。"她揪住他发带不放手，直到少年无法地叹着气，把木剑换成竹笛："学乐律也能护人。"

当晚她在琴房找到醉醺醺的阿爹。向来端方的大儒抱着酒坛喃喃自语："君复本日问我，若霸道救不了百姓，当如何？"

少年耳背泛红，低头将《孙子兵法》翻得哗哗响："是风刮落的。"

三岁那年，蔡昭姬第一次见到阿谁浑身沾满雪屑的男孩。

那年黄河决堤，流民像潮流般涌进洛阳。展昭三天三夜没合眼，带着书院弟子在城外搭粥棚。她抱着药箱跟去帮手，亲目睹他用《九章算术》拆穿粮官虚报的账目，用《墨经》构造做出主动舂米的木槌，但是事情仿佛并没有变好，流民还是流民，贵族还是贵族。

推开窗棂的顷刻，正见展昭翻身上马，玄色披风掠过满地槐花，好像当年雪夜叩门的少年。

十岁的昭姬开端看懂展昭眼底的火光。

七岁生辰那夜，昭姬偷喝了祭酒用的屠苏酒。她摇摇摆晃爬上藏书阁，发明十岁的展昭正在月下舞剑。少年手中的木剑划出银弧，惊起栖在檐角的寒鸦，剑气竟将飘落的雪片削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