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祸兮福所倚[第1页/共3页]
顾恺之对着三幅画卷左看右看,说道:“只怕已经被夺去了,子重进步太神速了。”急命侍从取他新画的《夏禹治水图》和《春龙出蛰图》,与陈操之的三幅放在一起——
陈操之点头道:“陆尚书真是有德君子,我实有负于他。”
工夫易逝,转眼就是除夕,丁幼微仍然带着宗之、润儿,连同英姑、小婵等人来玉皇山草棚与陈操之守岁迎辛酉新年——晋穆帝升平五年,这一年,陈操之十八岁,丁幼微二十九岁,宗之十一岁,润儿九岁,身高已近八尺的冉盛十五岁。
陈操之笑道:“真是比不得,与长康的高文放在一起就相形见绌了。”
仲春初五,顾恺之与徐渺远道来访,好友别离一年余,此番相见,欢乐自不待言,徐邈已通过侨徐州大中正的批评,领到了六品官人免状,因荆州别驾顾悦之力荐,十八岁的徐邈以儒学优良被武陵郡太守辟为文学掾,来此见过陈操之以后便即赴荆州武陵郡就任。
贾弼之目瞪口呆,这事都要轰动桓温了,不免悄悄悔怨多嘴,担忧今后引火上身。
陈操之笑道:“那可要恭喜了,刘伯父畅怀大乐了吧。”
刘尚值哈哈大笑,说道:“子重,我们厚交老友,我有话直说,我看陆尚书的半子你当定了。”
徐邈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月十七,刘尚值与丁春秋一道来向陈操之告别,二人将同道至建康,而后丁春秋乘舟下扬州。
腊月中旬的一场大雪,钱唐陈氏大庄园银装素裹,青山白头,郊野茫茫,好似冰雪王国,极目远眺,六合一白,唯有明圣湖雪落无痕,沉沉湖水包涵统统冷暖、喧哗和千古沉寂。
陈操之笑道:“等仙民来迎娶我义妹时,你再来这边看看,又是大变样。”
顾恺之两两对比,说道:“还是甚惧,只怕不出两年,子重就让我瞠目厥后了,不可,我客岁常与荆襄士族后辈玩耍,不敷勤励,今后决不那样懒惰了,不能让子重超越我。”
徐邈脸一红,顾恺之抢着答道:“那还能不去见!仙民真是掩蔽得滴水不漏,我一向不晓得这事,此次同道来钱唐才向我提及,真是奇哉怪也,仙民竟成了子重的妹婿了!”
陈操之道:“好,今后我们再比试,毕生为好友、毕生为敌手。”
在刘尚值面前没有甚么好粉饰的,陈操之眉毛一挑,问:“何故见得?”
刘尚值从怀里掏一封书贴,递给陈操之道:“子重请看,这是陆尚书的信,也提到了你。”
郗超接连说了好几声“本来如此”,笑容可掬,对贾弼之道:“陆纳之女是明恋陈操之,谢氏女郎是暗恋陈操之,这真是本朝第一风骚佳话啊,太风趣了!”
陆纳用的是《平复帖》式的章草书体,信笔写来,朴素老健,且富有真趣,笔划如盘丝屈铁,布局富强天然,论笔力和蔼韵,陈操之以为陆纳的章草书法已经赛过其伯祖陆机,只是陆机才名更大罢了。
因为徐邈要赶去武陵郡到差,以是顾恺之、徐邈此次只在陈家坞小住了三日便告别西行,陈操之从徐邈那边得知郗超的叔父、徐、兖二州刺史郗昙于正月上旬病故,朝廷旋即任命东阳太守范汪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诸军事,兼徐、兖二州刺史,范汪属京口郗氏一派,曾任郗超祖父郗鉴的掾吏,朝廷委范汪以重担,一样也是为了管束桓温——
陈操之较着感受顾恺之松了口气,不由微微一笑,他的画作伶仃看,的确让人耳目一新,用色、用墨相称谙练了,并且形貌之精、情味之妙,俱有会心独到之处,但与顾恺之的《夏禹治水图》和《春龙出蛰图》这两幅画放在一起比较,就显出他的笔法及用色方面的不敷了,顾恺之松了口气的意义就是说:“还好还好,还没被子重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