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逢难林鸟各飞[第2页/共3页]
支由无声叹了口气,一转眼,他两鬓的白发比老巫祭还要多了。他加快脚步,走进石堆火线的竹楼。
――人间最首要的,是本身的命啊!支由松开手,哭嚎般地笑起来。
还是一头死掉的马化!
黑暗中,两点红光无声无息,一次又一次交汇,没有一次错开过。
巴雷盯着支由看了一会儿,森然道:“如果让俺查到是哪个龟儿子在拆台,必然把他的卵子都捏爆!”
――人间啥子东西最首要?
是马化!
支由心头涌上一股幸灾乐祸的称心。巴雷太爱权,太爱较量,必定不得好死。莫非他觉得马化杀来的时候,王子乔会帮寨子脱手?
支由取出笔,沾着药水,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奋笔疾书。药水无色有趣,不在纸上闪现,只要效火烘烤,才会暴露笔迹。支由把纸叠成指甲大小的一块,塞进一个榛子空壳,继而翻开鸟笼,抓了一只鸟出来。那鸟也不挣扎,反而主动张大尖喙,一口吞下榛子壳,搁在圆鼓鼓的嗉囊里。
“找上门又咋样?这里是百灵山!是俺们巫族的族地!是祖宗们一条条命换返来的地盘!”巴雷凌厉的目光像一把刀子,缓缓刮过族人,四下里逐步安静下来。
这个直刺的行动一点也不快,也没甚么力量。但从手腕的颤栗,到肩膀送出,再到手臂伸展成直线,连续串衔接行动如同流泉过岩,挥洒天然,有种说不出的工致感。
几个妇人仓猝上前:“就是日头刚下山的那阵子,俺们在溪边刷碗,俄然上游‘澎’的一声,就瞅到尸身被水冲过来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像是被人扔到溪里去的。”
巫祭的吊脚楼和族人略有分歧,更高更宽广,顶上还耸出一间小阁楼,用来摆放药丸、故典和一些贵重的祭奠器物。
他是大志勃勃的巴雷!不是一只吃惊的兔子!
一股不甘的肝火突如其来。巴雷猛地甩开支由,抬起腿,狠狠一脚踏在马化的脑袋上。
支狩真掩上窗幔,抛下千里镜,镜筒压着百花织锦地毯“骨碌碌”滚到孔雀云母屏风前,一大堆奇技淫巧的玩物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支由望着一个个来回鉴戒的族人,嘲笑隐没在暮霭里。眼下最该做的,不是去清查、去防备,而是判定丢下寨子,让族人们带足赋税,分离避祸。
两点通红的香头快速靠近,精准相撞!
拐过山坡,东面巨岩环抱之处,就是历任巫祭的居处。
巴雷心下一阵狂喜,这是雷巫炼体四方天瓶颈松动,邻近冲破的前兆!
巴雷体内,一道狠恶的浊气蓦地直冲丹田,血液“哗哗”喷涌,动员千百束肌肉自行收缩、收缩,臂腿的青筋一根根暴绽出来,像尽情狂舞的电蛇。
巴雷毕竟是太年青了。就像一头好勇斗狠的野牛犊子,哪怕撞上狼群,也不肯伏输地用犄角顶一顶,斗一斗。
支由一向未再作声,只低着头发楞,佝偻的身影被夕晖投在水面上,抖抖瑟瑟,似断似续。
六合分清、浊二气,修炼分武道、术道。浊气演变地母,无形无质;清气衍生虚空,有质无形。武道运转浊气,术道吐纳清气。而不管武道、术道,若要修至高深境地,终究都将触及奇妙的精力范畴。
“能够是先在内里杀了马化,再把尸身带进寨子,绑在远处的竹梢或藤条上,然后像发射弓箭一样,把尸身弹射出去,最后掉进溪水。”
那种独属于星空的淡然。
“让开!都让开!”支由拖着长长的袍摆,颤抖着赶到尸身旁。“这是,这是……”他腿脚一软,“扑通”跪倒,收回一记撕心裂肺的哀嚎,“天杀的,这是哪个龟儿子招来的泼天大祸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