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夜、坟头长槐树[第1页/共3页]

镰刀尖俄然打了个滑，老夫的食指一下戳到了锋利的树枝上，一滴暗红色的鲜血滴落到坟头，刹时被土吸了出来。老夫赶紧把手放到嘴边舔了舔，难堪的笑了几声，满脸歉意的说：“你看你，一提大小子就跟我激恼。这都多少年了？还恨我呀？你是孩儿他妈，可我也是孩他爸呀，能不肉痛吗？堡子里的乡亲都说这么大点孩子死了叫……对！叫短命，不能像大人那样发送，最好随便找个野地一扔，最多浅浅的埋了算拉倒。我哪舍得呀？他但是我的血你的肉啊！我不听，非找先生选了个好风水给他立个坟头，年年去看看……”

老夫的腰伤看来影响很大，他只堵截了三四根小树枝便吃的力用手拄着坟包翻身下来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大喘气：“哎呀哎呀，真成废人了，之前干这点活算个屁呀？媳妇儿你还记取不，当初提亲的时候你爹不乐意，嫌我能吃！呵呵，我那阵年青，也愣，直接找你爹讲理去了。我说我能吃我也无能呀，咱堡子里论干活我二宝子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可你爹不信啊——我晓得他不是不信，他就嫌我没爹没娘没家没业的是个孤儿，还说我八字犯五鬼，谁跟着我过日必定没好了局。哈哈，媳妇，我说了你别活力啊，我也在内心头骂过他，死老头子你牛甚么牛啊？这么大数就养过这么一个闺女，堡子里人背后都偷摸叫你老绝户，整的像比我强多少似地——那天我也是置气，你不是说我能吃吗？我倒要让你看看我能吃可不白吃，咬牙就把你家驴给卸下来了，本身套上磨盘拉了一上午歇都没歇，给你家驴都看傻了，打那今后它见到我都不敢叫喊。要不是你娘心软怕给我累出个好歹的，我能一向拉到太阳落山。厥后电视上演《西纪行》，一看到猪八戒在高老庄干完活能吃一笸箩馒头我就乐的不可了……”

话音未落，我猛的发明老夫走路的姿式变了。他没拿铁锹的那条手臂不再前后扭捏，而是微微弯着不动，很像被人搀住了胳膊。

没有人答复他，也不晓得该如何答复。

老夫把铁锹戳在空中，伸手从腰带间摘下一把镰刀，躬身趴在坟头上开端清理树干上支出来的杈。他砍得很慢很细心，每次只揪住一根藤，缓缓的用镰刀内刃来回锯，轻手重脚的模样仿佛很怕轰动了墓仆人的安眠。俄然，他偶然间发明我们这群送葬的步队里有很多人在看着他，实在有些难堪，便像自言自语般的嘀咕道：“坟头长刺槐，伤丁又败财，坟头不长草，阳寿长不了。这玩意长坟上最有讲究！我说这一年干啥啥不别扭，在工地把腰给砸了，差点残废，今后重活一点都干不了了。工头好轻易赔点钱，返来道上还便宜贼了，他妈了巴子的你说倒霉不倒霉？”

说到这里，老夫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要说我最感激的是你娘。要不是她跟你爹说二宝子穷点怕甚么呀？我看这小子不错，没爹没妈没学坏就不易。能踏结结实过日比啥不强？再说我们老俩口就这一个闺女，真嫁给四眼溜齐的主公公婆婆还服侍不过来呢，等咱老了谁管？二宝子没拖累，他能给我们养老！这才让我把你娶到家。当时候我是真穷啊，就一间破土房，四周漏风的。我还倔，说啥不当上门半子，怕被人嚼舌头根子。咱俩结婚的铺盖满是你娘购置的。你都不晓得，我背着你偷偷抹过多少眼泪，真把老太太当作本身亲妈了。实在你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他向来不拿正眼瞅我，三天头给让你娘给咱俩补助。我不瞎，我也有知己，他们二老为我们做了多少事我都记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