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夜、家贼[第1页/共3页]
说实在的,大牙娘也替老头愧得慌,以是嘴上并且没说甚么,冷静把饭端了归去。到了早晨睡觉的时候,看大牙屋里熄了灯,偷偷跑到厨房弄些剩饭剩菜,怕弄出响动没敢起炽热,直接拿给大牙爹吃了。
母亲见大牙出来了,骂得更欢了,边骂边挥动双臂劈脸盖脸地朝她打了过来。
他没完没了的倚老卖老,打又没法打,轰又轰不走,大牙心一横:行!你情愿耗就在门口耗着吧。说出天花来,我也不能再认你这个爹了。你这个春秋我这个年龄,屋里火炕烧得旺,外边天冷风吹得紧,我们看看到底谁能抗得过谁!
大牙爹一整天水米没打牙,顾不上抉剔冷热,狼吞虎咽的吞进肚子里。
他头戴一顶干部帽,穿戴件陈旧的灰蓝色棉袄,前襟油脂麻花的泛出亮光的黑渍子。肩膀上斜挎一支看不出是因为时候太久掉了色彩而泛白,还是因为太脏以是才发黄的帆布兜子。手拄一根没有颠末任何精加工的拐棍。最吓人的,是老古头子的眼皮往上翻翻着,眼白与眸子浑浊在一起,上面还充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也不晓得还剩下多少视觉服从。
大牙用力点点头:“晓得了古大爷,刚才那老东西就是让我打跑的。”
摊上这类家丑,大牙跟本睡不结壮,翻来覆去的在炕上烙饼。到了后半夜,好不轻易眯瞪着了,院子里俄然传出一声老头的怒喝:“你个没知己的王八犊子,你爹搁外边儿都要断气儿了你都不管。你不养我这个爹,我就折腾死你,让你下半辈子不得好报!”
大牙道过谢,在我堂哥和有才的帮忙的下,背起老娘走了。宗大夫也趁这个工夫对我爸我妈说:“你们看完病,也从速归去吧。你胳膊如果过个三四天还不见好,再来找我。”说着把我们也打发了。
孩子们小的时候,老太太一小我养五个,糊口的艰苦自不必多加描述。光阴荏苒,后代们接连长大成人,又各自主室立业,只要大牙因为嘴里那口牙实在太寒伧了,费挺大劲才谈上个工具。百口人都很欢畅,跟亲家一筹议,决定秋收今后就把丧事给办了。
老古公然不是善茬子,来到现场问都没问环境,抬脚对着已经变硬的大牙爹狠狠踹了七八下。这几脚下去,大牙娘竟然愣住了,他瞥见老古竟敢对躺在地上的尸首如此大不敬,气得直蹦高,怪叫一声丢下大牙,反身冲过来就要跟老古玩儿命。
大牙不明以是,又怕伤了老娘,只能边躲边挡。挨了几巴掌以后实在抵挡不住了,忙喊媳妇出来搭把手。媳妇见到这类场面早就吓蒙了,哪敢上前插手?被大牙连吼了好几声才回过神向院外跑,想找邻居过来帮手。可她刚推开大门,就被绊了一个结健结实的大马趴,爬起来转头一瞧,三魂七魄差点儿吓飞——只见门口躺着一个罗锅八翘的老头,看模样早就没气儿了。老头的裤子褪到大腿根,暴露皮肤败坏的干巴屁股,地上一滩一滩的全都是稀粑粑,披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吃一堑长一智,大牙不管老娘如何讨情,说死没让他进门。老头也真有骨气,往门口一坐,像个恶妻似的又是哭又是骂,说甚么生了一群白眼儿狼啦,不孝敬没有好了局啦之类的刺耳话。
老古头子“嗯”了一声:“行了,快带你娘回家歇着去吧,要不你爹一会又跑出来凑热烈了。”
前人讲巫医不分炊,仿佛是有事理的。停止目前为止,宗大夫的表示除了像个大夫,也确切带着一股世外高人的道骨仙风。而厥后的老古头子,形象就有点不那么高大上了。
但是才过了两天,老头子再次不告而别。这回不但人失落了,连秋收卖粮食的钱和结婚时亲朋老友们随的礼也一同不翼而飞。一家长幼肠子都悔青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老东西的品德也实在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