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家宅（上）[第1页/共2页]

这宅子，畴前起码也有几十仆人长年住着，平常庶务、看门、出入、保卫……样样都要很多人。而现在，我们家主仆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不管如何也撑不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更首要的是，兄长要入朝，我要做太上皇后，如兄长所言，必是要处于风口浪尖当中。越是如许的时候，越要保持低调，以免故意人肇事。那么以此看来，这处宅子当中便是有弊有利。

“这么晚了，五娘怎还不安息。”我和她在榻旁坐下，道，“阿谌睡下了么？”

提到四娘，我和她都一时沉默。

孟氏皱眉道：“畴前我等落罪，躲着人过日子，莫非现在赦了罪，反而更要躲着？”

世人纷繁应下。

“妾做了些莲子羹，给娘子解解暑气。”她说。

“妾等妇道人家，想不到很多长远之事。”白氏道，“未知至公子之意？”

我晓得兄长的意义。

白氏如有所思，微微点头。

乳母夸她夸得不错。我确切有好些话要问，可白氏和孟氏，当年都没少与我有龃龉，话旧不免相互摸索，有些话不能痛快说。唯有杨氏，最是合适。

“妾落脚不到一个月，六娘、阿誉、阿珞，另有一些仆人都被送了来。”

“厥后呢？”

兄长欣喜道：“前事已是畴昔，我等得以聚会，乃不幸之大幸，庶母莫再伤感才是。当下，三位弟妹还小，为今后之计，我等也该抖擞才是。”

孟氏没有说话，只望着一旁的蜡烛，似有些怔忡，直到泪水在颊上滴下才回过神来。她忙侧过甚，用袖子擦了擦。

包含我在内，世人皆暴露讶色。

杨氏叹口气：“若非太上皇，我等只怕也要像四娘那样，免不得哪日就死得无声无息。”

我听得出神，一时忘了吃那莲子羹。

“迁到田庄里？”一向没说话的孟氏也忍不住问道。

兄长道：“这宅邸，是当年高祖天子赐给上官家先祖的，位于甲第，是一等一的豪奢。哪怕只是保护一番，也须巨资。自我们家开罪以后，家道已经败了，倒是保持不起如许的场面。这是其一。其二，过不久，阿黛与太上皇的婚事便会人尽皆知，我们家不免又要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这宅邸就在正街之上，对街开门，地处闹市，不免会有很多来窥测的人，若持续住在此处，亦不免被人嚼些口舌，生些是非。”

这话说着有些哽咽，她红了眼眶，用帕子擦擦眼角。中间的杨氏忙轻声安慰。

“这些年，庶母和弟妹们都辛苦了。”莲子羹还热，我用小匙悄悄搅着，道，“我畴前一向在找你们，总杳无音信，不想，你们竟是早已经住在了这宅子里。”

我浅笑。

这宅子固然被抄过，但烂船也有三斤铁，家具之类的东西是不缺的。

三人听得这话，皆面面相觑。

兄长道：“我和阿黛小时候去过几次，且我看留下的仆人内里，有几个白叟，该当都是晓得的。明日，我带他们去刺探刺探，如果无妨，就搬畴昔。”

又酬酢了一会，世人各自散去。

我的行李少得不幸，承担往边上一放，便算清算安妥了。合法我打量着那些老旧的家具，忽而听到拍门声。

“恰是。”杨氏道，“当年妾等被带走之时，阿誉、阿谌、阿珞也被带走了。妾用身上藏到最后一个镯子交给狱卒，求他去探听他们下落，返来讲，他们被官府的人牙子收了，已经找到了买家。妾当时当真痛不欲生，还是二娘和六娘跟妾说，但有一口气在，便总有在见到他们的但愿。妾这才放弃了他杀的念想，挺了过来。厥后，妾与二娘六娘也分开了，先是被带去了荆州，又折去了扬州。怪的是，那一起都有车马舟船好坐，竟不像是把妾买了去做奴婢的。妾也从未见过卖主，押送的人只说那是个大户，却连究竟是那里的大户，姓甚么也不肯说。妾也只好这么糊里胡涂地走了一起，兜兜转转，竟是到了洛阳来。当时，上皇还未曾打进洛阳，我等就安设在南边的一处旧宅子里。我见到阿谌和二娘，才晓得我们竟是被人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