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说客(下)[第1页/共2页]
我想了想,道:“故而韩先生找到了当今的戎王?”
“当时,先帝身陷囹圄,回朝有望,中原无主,堕入纷争。北戎见中原动乱,亦大有乘胜追击,南下入主之势。鄙人彻夜思考,觉得唯有将北戎内部撼动,让它也乱上一场,才可禁止。”
韩之孝迟疑半晌,忽而将目光看向骨力南。
韩之孝道:“娘子过誉。”
“与中原相较,贫困了很多。”我说。
“不过鄙人之以是劝谏戎王,并非全然为了中原,也是为了北戎。”他说,“鄙人看来,不管戎王还是中原,兵器永不成处理争端。”
固然他如许的人,大多有那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定力,但我也是见多了的,能窥出那脸上纤细的窜改。
“无干与否,我自有事理,还请先生奉告。”我说,“先生既然敢冒着性命之虞来见我,又何妨将内心话说一说?”
韩之孝终究开口道:“中原那边,对鄙人有多少骂名,鄙人是晓得的。这些骂名,亦是鄙人应得。当年,鄙人被俘以后,确是志愿投奔了戎王。”
这些人,与书上所说的蛮荒之人倒是如出一辙。脏头垢面,衣袍污破。好些人似是长年吃不饱,面黄肌瘦。北戎人贫乏衣料,大多穿毛皮制成的袍子。可如许的寒冬里,也仍有人衣不蔽体。
他怔住,随即道:“此事,与当下无干。”
韩之孝眉间一动,道:“何为大谬?鄙人愿闻其详。”
“我与韩先生有过数面之缘,仍记得当年父亲曾说过,韩先生诸多大才当中,有一点尤其首要,便是晓得时务,常能依时而动,择取上策。”我说,“当年韩先生投了北戎,虽朝中大家皆为之诟病,我却从不以为韩先生是叛臣。皆因这两年来,韩先生虽在戎王身边用事,却只专内政,凡触及外事,特别用兵,概不参与。当年,戎王想再度南侵中原,韩先存亡力劝谏,被戎王怒斥。韩先生虽身在北戎,却仍能为中原着想,又怎可视为叛臣?”
“纵观史上,凡中原和漠北相安无事的时节,当然有风调雨顺的启事,但更抓紧急的,乃是商路繁华。”韩之孝道,“北戎的商路,一端通西域,一端通中原,可谓咽喉。目光短浅之人,将此视为讹诈的本钱,或课以重税,或劫夺商旅。虽短时可有大笔财帛入账,却无异于饮鸩止渴。目光长远之人,则将此视为滋养瘠薄之地的死水,庇护商路,靠着商路互通有无,让民人从中受惠。西域诸国皆深明此理,大多为后者;而北戎虽占有万里边境,这近百年来,戎王却多是前者,实在教人扼腕。当今戎王,有志做一名明主。鄙人将这事理向他申明,他亦有那窜改之念,假以光阴,必可窜改局面。届时,两国不必再因劫夺而起兵器,安宁自来。”
韩之孝的为人,我是晓得的。当年在朝中,他为官一贯廉洁,很有贤名。如许的人,我父亲若活着,也不会信赖他是那卖主求荣、轻易偷生之辈。
“先生跟错了人。”我淡淡道,“只怕先生的这番事理,戎王虽是听了,也应了,实在却未曾往内心去,更未曾动手实施。先生盼着的窜改,只怕就算在北戎熬一辈子,也不会到来。”
我轻叹一声,道:“先生公然有大才,此等高瞻远瞩,世人多不及也。”
“先生过誉。”
韩之孝的目光动了动,沉默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想了想路上所见。北戎贵族,如乞力咄那样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之人,我自是见了很多。但来到北戎以后,哪怕是王庭当中,我见到的大部分人,却皆是赤贫模样。
“数年不见,娘子比当年更加伶牙俐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