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韶（三）[第1页/共2页]

太后没说话。但我能看出来，她的神采已经有了些闪动不定。

太后的目光倏而凝住。

“我记得先帝还在之时，太后住的是宜香殿。那边也有佛堂，太后还为我的姑母上官贵妃设了灵位。当时，就连先帝也嘉奖太后与上官贵妃姊妹情深。而圣上即位以后，太后搬到安乐宫来，佛堂上就再没有那灵位。我曾觉得，太后不肯忆起旧事难过，故而不再将上官贵妃的灵位摆置。直到在石虎城里，圣大将他少时那场大病的本相奉告于我。”

太后看着我，目光冷冷，再无畴前那慈爱的笑意。

我也看着她，并不说话。

约莫是发觉到了我的目光，太后抚了抚迎手上的凤凰。

我晓得，她已经不筹算在我面前再装一点了。

太后像是听到甚么非常好笑的事情，嘲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我还要谢恩？我做的，满是为了他。”

我并不答话，忽而将目光朝佛龛上扫了扫。

我说：“我回京时，太后的生辰已颠末端。还将来得及向太后祝寿。”

信封的面上，写着两行字。一行写着“呈天子陛下御览”，一行写着“宫人云杏泣血叩拜”。

信封里的是一块绢帛，统统笔迹皆是褐色，一看便知是用血所书。

拆开外头的布套，只见蓝色的布面上，贴着发黄的纸。上面用官府惯用的小楷写着年代日，除了大理寺的印，并无其他申明。

这话语气平平，却字字锋芒。

见太后的盯着上面，我说：“此物一向保藏在大理寺的密库当中，迩来才找到。太后必是也看出来了，这上面的收录之日，恰是当年云杏事发之时。”

“我十五岁入宫，经心极力奉侍先帝，从不与人争斗，万事只以和蔼为上。”她缓缓道，“我还生下了他最爱好的儿子。固然我没有强大的母家，可宫内宫外，无人不称道我贤惠。他想要的，我全都满足了他。可在别人看来，我母子二人的恩荣，都是因为我与上官氏交好而来。就连先帝也是一样。在他眼中，我做得再好，也不如上官氏。就连昱之被上官氏的侍女毒害，他也唯恐连累了那已死之人的名誉，宁肯将此事坦白，让我们母子忍气吞声！”

“是么？”我说，“太后可晓得，他差点死在了赵王手上。”

那目光透着异乎平常的固执。想来，景璘见她时，她约莫也是这般言语。

“我只恨赵王笨拙，竟轻信琅琊王那等两面三刀之徒，不但落个身败名裂的了局，还坏了我的大计。”

我持续将盒子翻开，内里只放着一封信。

我将兰音儿留下的那只盒子拿过来。

“据当年的大理寺卿令狐沭所言，事发以后，不待先帝派人来羁押，云杏就已经自缢而亡。但她死状非常可疑，并非是自缢，当是被人杀了以后，假装成自缢。”我说，“杀她的人恐怕不晓得，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将这封血书送到了先帝的手上。”

“何意？”她的声音仍旧冷酷。

她看着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猜疑。

她没接话，唇边却暴露一抹调侃。

她的目光中已然含着怨毒，盯着我，咄咄逼人：“若非此事，圣上何故受纳多年病痛折磨，又何故又本日之难。我何故不恨？”

太后看着我，脸上仍旧毫无惧色：“昱之究竟是纯真，竟信了你们的大话，甘心将皇位拱手相让。现在圣旨下了，你们也不必装了。说吧，想如何措置我？缢死还是鸩死？”

太后不觉得然：“不过是些傲慢之言罢了。他自始至终要的都是皇位，我虽许他摄政，却晓得他回京之日，就是对我动手之时。他觉得他的那点筹算能瞒得过我的眼睛，痴心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