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说楔子敷陈大义借名流隐括全文(2)[第2页/共4页]
一日,日中时分,王冕正从母亲坟上拜扫返来,只见十几骑马竟投他村里来。为头一人,头戴武巾,身穿团花战袍,白净面皮,三绺髭须,真有龙凤之表。那人到门首下了马,向王冕见礼道:“动问一声。那边是王冕先生家?”王冕道:“小人王冕,这里便是舍间。”那人喜道:“如此甚妙。特来晋谒。”叮咛从人都下了马,屯在外边,把马都系在湖边柳树上。那人独和王冕联袂进到屋里,分宾主意礼坐下。王冕道:“不敢拜问尊官贵姓大名?因甚来临这乡僻地点?”那人道:“我姓朱,先在江南起兵,号滁阳王,现在占有金陵,称为吴王的便是。因平方国珍到此,特来拜访先生。”王冕道:“乡民肉眼不识,本来就是王爷。但乡民一介愚人,怎敢劳王爷贵步?”吴霸道:“孤是一个卤莽男人,今得见先生儒者气像,不觉功利之见顿消。孤在江南,即慕大名,今来拜访,要先生唆使:浙人久反以后,何故能服其心?”王冕道:“大王是高超远见的,不消乡民多说。若以仁义服人,何人不平,不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虽弱,恐亦义不受辱,不见方国珍么?”吴王感喟,点头称善。两人促膝谈到日暮。那些从者都带有干粮。王冕自到厨下烙了一斤面饼,炒了一盘韭菜,自捧出来陪着。吴王吃了,称谢教诲,上马去了。这日,秦老进城返来,问及此事。王冕也未曾说就是吴王,只说:“是军中一个将官,向年在山东了解的,故此来看我一看。”说着就罢了。
次日五更,王冕起来清算行李,吃了早餐,刚好秦老也到。王冕拜辞了母亲,又拜了秦老两拜,母子挥泪分离。王冕穿上麻鞋,背上行李。秦熟行提一个小白灯笼,直送出村口,挥泪而别。秦熟行拿灯笼,站着看着他走,走的望不着了方才归去。
王冕并未曾远行,立即走了来家。秦老过来抱怨他道:“你方才也太执意了。他是一县之主,你怎的如许怠慢他?”王冕道:“老爹请坐,我奉告你。时知县倚着危素的势要,在这里酷虐小民,无所不为。如许的人,我为甚么要相与他?但他这一番归去,必然向危素说。危素老羞变怒,恐要和我计算起来。我现在告别老爹,清算行李,到别处去遁藏几时。只是母亲在家,放心不下。”母亲道:“我儿,你积年卖诗卖画,我也积聚下三五十两银子,柴米不愁没有。我虽大哥,又无疾病,你自放心出去遁藏些时无妨。你又未曾犯法,莫非官府来拿你的母亲去不成?”秦老道:“这也说得有理。况你藏匿在这村落镇上,虽有才学,那个是识得你的?此番到大邦去处,或者走出些遇合来也不成知。你尊堂家下大小变乱,统统都在我老夫身上,替你搀扶便了。”王冕拜谢了秦老,秦老又走回家去,取了些酒肴来替王冕送行,吃了半夜酒归去。
翟大班飞奔下乡,到秦故乡,邀王冕过来,一五一十向他说了。王冕笑道:“倒是起动头翁,上覆县主老爷,说王冕乃一介农夫,不敢求见。这尊帖也不敢领。”翟大班变了脸道:“老爷将帖请人,谁敢不去!况这件事,原是我照顾你的,不然,老爷如何得知你会画花?论理,见过老爷,还该重重的谢我一谢才是!如何走到这里,茶也不见你一杯,倒是推三阻四,不肯去见,是何事理?叫我如何去答复得老爷!莫非老爷一县之主,叫不动一个百姓么?”王冕道:“头翁,你有所不知。假定我为了事,老爷拿票子传我,我怎敢不去?现在将帖来请,原是不逼迫我的意义了。我不肯去,老爷也能够相谅。”翟大班道:“你这都说的是甚么话!票子传着倒要去,帖子请着倒不去,这不是不识汲引了?”秦老劝道:“王相公,也罢。老爷拿帖子请你,天然是美意,你同亲家去走一回罢。自古道‘灭门的知县’,你和他拗些甚么?”王冕道:“秦老爹,头翁不知,你是闻声我说过的。不见那段干木、泄柳的故事么?我是不肯去的。”翟大班道:“你这是困难目与我做,叫拿甚么话去回老爷?”秦老道:“这个公然也是两难。若要去时,王相公又不肯,若要不去,亲家又难回话。我现在倒有一法,亲家回县里,不要说王相公不肯,只说他抱病在家,不能就来,一两白天好了就到。”翟大班道:“害病,就要取四邻的甘结!”相互争辩了一番。秦老整治晚餐与他吃了,又暗叫了王冕出去问母亲秤了三钱二分银子,送与翟大班做差钱,方才应诺去了,答复知县。知县内心想道:“这小厮那边害甚么病!想是翟家这主子走下乡狐假虎威,实在打单了他一场。他向来未曾见过官府的人,惊骇不敢来了。教员既把这小我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