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冒姓氏小子求名念亲戚老夫卧病[第2页/共5页]
到了二十七日,牛老凌晨起来,把本身的被褥搬到柜台上去睡。他家只得一间半屋子:半间安着柜台,一间做客座,客座后半间就是新房。当日牛老让出床来,就同牛浦把新做的帐子、被褥铺叠起来。又匀出一张小桌子,端了出去,放在后檐下有天窗的地点,好趁着亮放镜子梳头。房里伏贴,把前面天井内搭了个芦席的厦子做厨房,忙了一凌晨。交了钱与牛浦出去买东西。只见那边卜老爹已是摒挡了些镜子、灯台、茶壶,和一套盆桶、两个枕头,叫他大儿子卜诚做一担挑了来。挑进门放下,和牛老作了揖。牛老内心实在不安,请他坐下,忙走到柜内里,一个罐内倒出两块橘饼和些蜜饯天茄,斟了一杯茶,双手递与卜诚,说道:“倒是有劳的紧了,使我老夫坐立不安。”卜诚道:“老伯快不要如此,这是我们本身的事。”说罢,坐下吃茶。只见牛浦戴了新瓦楞帽,身穿青布新直裰,新鞋净袜,从内里走了出去,后边跟着一小我,手里提着几大块肉、两个鸡、一大尾鱼,和些闽笋、芹菜之类,他本技艺里捧着油盐作料,走了出去。牛老道:“这是你舅丈人,快过来见礼。”牛浦丢动手里东西,向卜诚作揖下跪,起来数钱打发那拿东西的人,自捧着作料,送到厨下去了。随后卜家第二个儿子卜信,端了一个箱子,内里盛的是新娘子的针线鞋面,又一个大捧盘,十杯高果子茶,送了过来,觉得明早拜堂之用。牛老留着吃茶,牛浦也拜见过了。卜家弟兄两个坐了一回,拜辞去了。牛老自到厨下清算酒菜,足忙了一天。
牛浦自从结婚,好些时未曾到庵里去。那日出讨赊账,顺道往庵里逛逛。才到浮桥口,瞥见庵门外拴着五六匹马,顿时都有行李,马牌子跟着。走近前去,看韦驮殿西边凳上坐着三四小我,头戴大毡帽,身穿绸绢衣服,左手拿着马鞭子,右手拈着须子,脚下尖头粉底皂靴,跷得高高的坐在那边。
是何原因?他常日读的诗是唐诗,文理通俗,他不甚懂。这个是时人的诗,他看着就有五六分化的来,故此欢乐。又见那题目上都写着“呈相国某大人”、“怀督学周大人”、“娄公子偕游莺脰湖分韵,兼呈令兄通政”、“与鲁太史话别”、“寄怀王察看”,其他某太守、某司马、某明府、某少尹,不一而足。浦郎自想:“这相国、督学、太史、通政以及太守、司马、明府,都是现在的现任老爷们的称呼,可见只要会做两句诗,并不要进学、落第,便能够同这些老爷们来往。多么光荣!”因想:“他此人姓牛,我也姓牛。他诗上只写了牛布衣,并未曾有个名字,何不把我的名字合着他的号,刻起两方图书来印在上面,这两本诗可不算了我的了?我从今就号做牛布衣。”当晚回家策画,喜了一夜。
不知卜老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他祖父牛老儿坐在店里。那日午后,没有买卖,间壁开米店的一名卜老爹走了过来,坐着说闲话。牛老爹店里卖的有现成的百益酒,烫了一壶,拨出两块豆腐乳和些笋干、大头菜,摆在柜台上,两人吃着。卜老爹道:“你白叟家现在也罢了。买卖这几年也还兴,你令孙长成人了,实在聪明去得,你白叟家有了接代,将来就是福人了。”牛老道:“老哥,奉告你不得!我老年不幸,把儿子媳妇都亡化了,丢下这个孽障种子,还未曾娶得一个孙媳妇,本年已十八岁了。每日叫他出门讨赊账,讨到半夜半夜不来家,说着也不信,不是一日了。恐怕这厮知识开了,在外没脊骨钻狗洞,淘渌坏了身子,将来我这几根老骨头,倒是叫何人送终?”说着,不觉凄惶起来。卜老道:“这也不甚难摆划的事。假定你焦他没有房屋,何不替他娶上一个孙媳妇,一家一计过日子?这也前后免不得要做的事。”牛老道:“老哥,我这小买卖,日用还饣胡不过来,那得这一项银子做这一件事?”卜老沉吟道:“现在倒有一头婚事,不知你可甘心?若甘心时,一个钱也不消耗得。”牛老道:“倒是那边有这一头婚事?”卜老道:“我先前有一个小女嫁在运漕贾家。不幸我小女病故了,半子又出外经商,遗下一个外甥女,是我领来养在家里,倒大令孙一岁,本年十九岁了。你若不弃嫌,就把与你做个孙媳妇。你我爱亲做亲,我不争你的财礼,你也不争我的装奁,只要做几件布草衣服。何况一墙之隔,翻开一个门就搀了过来,行人钱都能够免得的。”牛老听罢,大喜道:“极承老哥相爱,明日就央媒到府上来求。”卜老道:“这个又不是了。又不是我的孙女儿,我和你这些客气做甚么!现在主亲也是我,媒人也是我,只费得你两个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