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第1页/共3页]

这一声悠长低缓，而榻上那具身躯，则如日头沉入大海，巨椿倒于荒漠。成去非回顾瞧向他，视线还是阖上的，他低唤一声“父亲”，并无应对，仿佛方才那句是平空断漏而下，让人无迹可寻。

成去非则心下明白，这是大将军用心放出的话风，果不其然，成府迎来送往间，总有人要缺些心眼，趁太傅复苏的半晌，多嘴提起，本就忽好忽坏的太傅听了，不免沉心，病情一下子重下来。

一时候，成府只得闭门谢客，他兄弟三人衣不解带，守在父切身侧不敢离身。

去之连连饮了两口冷茶, 咽下那一腔的仇恨，才缓缓问：“兄长，这要如何措置？”

“这是我和二弟锻造的最后一剑，用的还算顺手。”说着递与了高立，高立接过这碧森森秋水般的长剑，想起阿大的那番话，心中一热，忍不住直直跪了下去，慎重叩了三次，方跟着阿大一同去了。

看来大将军好兴趣, 打猎定是满载而归。这一物外相亮光，前一刻还是丛林百兽之王, 弹指间，不过死皮一张，由着人把玩。

“虞公子来了。”赵器忙上前酬酢，虞归尘悄悄一笑，并未多问，按例先去看望太傅。赵器不敢放松，抢先一步进了书房给成去非回话：

既是流言，便如瘟疫般散得快。即使成府大门紧闭，可这话头就跟风一样无孔不入，飘飘摇摇便落了耳。

室内沉寂，成去非一手拿着书柬，一手挑着灯芯，等两人见了礼，方缓缓抬首打量来人。

“妹子也跟着来了建康？”成去非负起手，内心甚是对劲。

赵器听了不免皱眉，江湖人粗鄙不懂礼节，便只悄悄当作去非神采。

乌衣巷以外，则是尚书仆射韦少连贬廷尉，数位黄门侍郎被免除。无端的罪名，轻而易举便落在世人头上，白刃相见的场景仿佛就鄙人一刻，朝野大家心知肚明，大将军气势难按，全部建康都在一片灰败压抑的氛围里苟延残喘着。

大将军送了一张崭新崭新的皋比！

氛围固结, 成去非面无神采地看着面前物，一双黯幽幽的瞳人中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如同雪碎。

赵器悄悄松口气，却忍不住想说：你这身家性命倒算甚么……肋骨处仍模糊疼着，这高立果然好技艺。

很快，持续叮咛道：“你去办件事，把阿大和高立往死牢里投，要不着陈迹。”

去之微微躬了身子：“弟心中稀有。”

还是各式的沉默。成去非跪在榻前，替成若敖细心拭了手，临走时低声说了句：“请父亲放心。”才踏步而出。

“你，还能沉得住气么？”

“刚送两人出门，就迎上了虞公子……”

“你尽管卖力把人告密，记着，必然得是死牢。至于后续，就交给路昱去办。”成去非一面说，一面缓缓翻开一本花名册，这恰是路昱从那位做监斩官的发小处得来，刚畴昔的这季秋冬，还真是冗长……

两人出府时，赵器已安排安妥，交代说：“下回家禽一类不必送这么多，见样有一份就够了。”两人一边承诺一边跳上马车，赵器一个余光，却见虞归尘正哈腰打帘而下，一刹的踌躇，虞归尘已瞧见这边景象。赵器打了个眼色，阿大会心，只听一声呵叱，马车便奔驰而去。

成去非目光如潭，抬首悄悄瞧着他：“你凭甚么来投奔我？”

身后传来父亲艰巨的声音，成去非正在倒汤药的手停滞了半晌，多久未曾听到父亲言语了？便是遗诏那等要事说与父亲听，都未曾有半分呼应。

“天然是凭本领！”高立直愣愣甩出一句，赵器看他自有一股豪气，竟莫名感觉好笑，嘴角不由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