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番外二[第1页/共2页]
独独镇守于这苇原地脉之上,雪姬时醒时睡,早不知光阴流逝为何物;唯将往古人事几次忆起,心中亦知旧名早已埋没于灰尘,渺然无人晓得。
雪姬生而为人所弃,未曾一见父母音容,得阿公阿嫲之垂怜而养于膝下,实是贫寒已极;况乎山中村居,自是麻衣粗布,荼蓟为食,长年劳作无休,雪雨之日则倍增其痛苦。若以今后所见而度之实无甚闲适之时、称心之事。
祭者祀姬如此,神官亦非表里如一。觊觎中原之心,炽热如火,将其五脏六腑尽皆燃透,浑不知国中狼籍不止又岂是边境大小之原因。执念深种,再难断根,其下祭者祀姬自是耳濡目染,纷繁仿效,雪姬又岂能一尘不染?
苇原稗史有载:
其下稀有村庄散落,名亦简朴,但依山形高低而名之,曰上越、中越、下越。其间居者衣衫褴褛,可知其困顿;更兼见地陋劣,但只知税赋之苦、饱腹之累,而不管王朝更迭、世族尊荣,怎未几为贵者所鄙夷?此中有称下越者恰是雪姬幼时居留之所。
但是恶因早种,恶果自生,苇原借上帝之力而行兵器之乱,所至之处皆整天国,所行之处皆成焦土,我虽束手亦非无罪,悔之不及方知背叛一击未为晚矣。
犹记得烽火一起,满目皆是赤色淋漓,顷刻间亲朋便已是阴阳相隔。哀告声与戏弄声同在,惨叫声与狂笑声并存;入目处,屋舍或是焚毁或是破乱,无一无缺。如此惨况又怎不叫人仇恨?怎不叫人怨怒?若妙手刃恶獠报得亲恩,又何惜此身?飞雪知吾心,漫天袭来,将尸首一一掩蔽;北风知吾志,凌冽如刀,将恶者一一绞杀。得见此景,我亦可放心而去。
落入其间,便与跌入泥沼普通无二。或是与之沉湎,或是独寂寂而淡然,绝无安闲脱身之理。如原姬之辈,纯善如此,得滴水之恩便欲报之以涌泉,亦不过是沉湎鬼道永不超生。
苇原高低虽是弃我无情,但是国将不存雪姬又将何存?当年髦且不吝己身以报哺育之恩,况乎国难之时?当以神魂、精血、躯体尽偿血脉之情、乡土之谊。
或偶有浊酒一杯,阿公以粗盐佐之,醺然鼓起,便唱几声山野小调,虽是荒腔走板,但有阿嫲鼓掌应和,倒也其乐融融。
何如乱世纷繁,豪强并起,那边又有避乱之桃源?如此贫寒平平的日子亦不过将将过了六年,便也不复存在。
即使是劈面礼节如常,又怎禁得住暗中频频以粗手婢相讽喻?即使是劈面自承技不如人,又何尝不以世族出身二为青白眼之分?
长睡不知光阴,醒来已是换却六合。神宫高雅非常,独步苇原,有樱雪海红各擅其芳,有曲廊碧池得意风骚,有神社宫宇寂静厉穆,亦有神官长老脸孔亲和。但是梁园虽好却非雪子之家,更何堪神宫当中真真正恰是平和其外暗潮其内?
功成人逝,固不知其存亡亦不知其来往,更遑论其人其名。或有故老云:此乃昔日神宫叛者,今为赎前罪而来。然无凭无据,终是妄谈罢了。
于时,将相贵爵懵然无措,神宫一众无功而返,上帝信从束手难救,唯各自于安身处蒲伏祷念,暗叹天灾不成免,众生皆罪妄罢了。然有一白衣女子翩但是至,裂神魂为誓约,尽精血成阵法,以一己之力挽狂澜而扶倾颓。
虽是如此,但阿公阿嫲容颜心中常在、下越村景梦中长存者,何也?亦不过是琐事件件桩桩,耐久弥新,缭绕不去:
中原之美,久闻其名,然非置身此中可贵其中滋味。江南之婉约,北疆之豪宕,真可谓是万里中原到处罚歧,到处皆可入景。唯有身处此中方知中原好客非止礼节,更源于心中自傲。唯有身处此中方知何为家国天下,何为生于斯善于斯岂可不忠于家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