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胭脂(一)[第1页/共3页]
纤云恐怕兰煜受凉,从速抽出了绢子为兰煜擦汗,眼瞅着四下无人,方才松了口气道:“小主刚才那样疾走,倒是失了仪态,也不知是否被人瞧了去。不太小主这几日是如何了?奴婢瞧着小主老是恹的,可要传太医来瞧瞧?”
咸福宫位于西三西侧,与钟粹宫隔御花圃而对称,一起上时不时有宫女端着檀木的托盘,上摆着主子娘娘们的衣裳,有的交叉着双手缓缓走过。兰煜心下便奇了,这么多宫女,衣裳打扮一色的模样,哈腰屈膝、一言一行都如出一人不说,如许贴着宫墙行走在宫道上,怎得一丝声音也无?
清还问得直白,眼神也直勾勾的,兰煜少不得扯了谎道:“方才茶水打翻了,总感觉潮腻得难受,想着回宫让纤云烘干,又怕迟误了过来的时候,这才急了些,叫姐姐见笑了。”
像一记清脆耳光,直打得兰煜眼冒金星,目炫神迷。是啊,胭脂马,踏飞燕,如果粗枝大叶,哪还能待人细看,只闻风中胭脂味呢?明显该是脱口而出的,却让本身在这里贻笑风雅。
走在甬道里,余光打量着粉黛玉妍的妃嫔,兰煜没出处地感觉心口发闷,脚上便不自发加快了步子,裙裾下摆米黄色打底绣折枝石榴花跟着兰煜的步子前后摆动,迎着甬道的冷风簌簌晃着,足添了“石榴裙裾蛱蝶飞,见人不语蹙娥眉。”的娇羞窘态。
兰煜眼神空空,如有所思的朝长街的一头张望着,随口道:“没甚么,夜里睡得不太安稳罢了。”
存候过后,三三两两的妃嫔在宫道上走着,不时有人低声言语,暗笑着分享长日里希奇的见闻。
可兰煜却猜错了,这里的人东奔西走,仿佛总有忙不完的活计,却仿佛没了灵魂似得。这里的人比天底下任那边所都要繁忙,可兰煜感觉,人活着总要图些甚么,她们长日里如许无停止的驰驱,如许力困筋乏的劳累,她们图得又是甚么?如果只为了25岁年满出宫,实施包衣女子应尽的任务,为此耗尽女子最美的韶华,会否得不偿失?但如果盼着有朝一日得幸于圣上,这份瞻仰,不免迷茫了些,何况是如许的貌不惊人,行不生姿的模样,皇上又如何会情愿多看一眼?想到这里,兰煜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本身不也是一样,皇上连看也未曾多看一眼,不过空有个主子的位分,半斤八两罢了。兰煜也不再多思,沉默着往咸福宫走去。
纤云在兰煜身后跟着,本也是低着头,目睹着兰煜越走越快,想要出口提示,碍着四周妃嫔浩繁不敢开口,只得扯了扯兰煜的袖摆,却目睹着兰煜不为所动,只一味地催着步子,将身先人群越甩越远。纤云紧赶慢赶地在兰煜身后追着,额头上冒出了精密的汗珠,迎着秋风不由得一个激灵,直至拐进了长街,见四下无人,纤云赶快开口道:“小主!您可不能走得这么快!”
说长不长,和兰煜一同在咸福宫门外会面的,是延禧宫的清还,兰煜这些日子感觉她也实在人如其名,半点素净的绫罗金饰也不肯用,只一方松木扁方绾着发髻,上嵌着米珠和一只烧蓝杜鹃花发簪,月红色旗装上只绣了流云纹的图样,素净得很。论起性子,清还也是一等一的怯懦少语,此次却分歧,与兰煜见了礼,便紧赶着凑了一凑,猎奇地朝兰煜问道:“mm方才是如何了?眼瞅着小碎步似得跑了出去,我道是有甚么急事,看这气色,却也不像是病了。”
入了正殿,清甜的芬芳香气劈面而来。与惠嫔一道坐在上首一侧的是姝朱紫景妍,又是宛蓝云锦的旗装根柢,只简简朴单绣了几只折枝花瓣,兰煜认得,那与皇后赐给她的一样,都是白玉兰,可那花不希奇,绣在了衣服上,倒是最时新的款式,想来是皇上特地命针功局制的。景妍也极称这清浅蓝紫的色彩,远远看去是一幅极适意的水墨画,画中人生的是一张不落凡俗的面庞,眼波不露媚色,却盈盈生姿,面上不重粉黛,却冰肌玉骨,那里有半点的炊火气味,任谁看了,也不由得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