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寒香寺02[第1页/共3页]
净虚端坐在蒲团上,手数蜜蜡珠子,薄唇轻动,“寒香寺眼下是甚么景况,你也晓得。吃的都是往前积累下的,若无香火为续,迟早有散的一天。你不如早些出去,自寻个前程,也比呆在这处强。”
她人生头八年呆的阿谁家,这辈子也不肯再提起来,是以外人面前一句“忘了”也就敷衍了。她削发那年已有八岁,该记得不该记得的都记得。
她出净虚的禅房,冷风扑了一面,灌得灰帽缁衣里皆是冰冷。风尾扫过脸颊,干剌剌的一阵疼。她把手缩进缁衣袖里捂在脸上,埋着头归去了本身的禅房。
青菀立在一边,等她洗罢了筹办接巾栉子并倒水,回她的话,“当时年纪小,都不记得了。”
青菀合掌俯身,应下声来,又谢过方丈。搁平常,她不假思考也就挑个一走人了,不受这拿捏。可这会儿不成,她要留在山上潜卧。她这一辈子没甚么奔头,漂流如浮萍,之前的七年因为一清另有些活头。为了一清,她也得极力留下。
净虚从让她递斋饭打水开端,实在就算是软下了心肠,只是嘴上还端着。看她眼下描述,内心又有一番测度,只当她是个脆弱无主张的。真这么孤身一人下了山,许就饿死了也未可知。佛家讲究结善缘修善果,佛门中人且不爱惜,又如何爱惜别家之人?
青菀在一清的坟前叩首,久跪不起。这平生她没甚么亲人,一清理一个。跟了她七年,再疏淡的脾气也有了豪情。虽一清长年看不惯她这个,瞧不好她阿谁,总要训戒她。然便是那各种训戒,叫她日日听出体贴来。因她在内心赌了誓,要查出本相来,还一清一个明净。
净虚拧洁净了巾栉子擦脸,脸上无有甚么神采,只低低“嗯”了一声。
青菀抿抿唇,还是低声道:“就因师父走了,山上没人再让小尼依傍。方丈说了,您如果不收我为徒,便要赶我下山。我孤身一人,下了山也不知该往那边去。是以才来求您,望您给条活路。”
而一清的事停歇后,寒香寺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再无人上山烧香祈愿。寺里的姑子们都忌讳与青菀说话,常日里当个透明人,暗下里嘴碎在一处,说她,“能是甚么好东西?四周游历那么些年,谁知跟着一清都做了甚么?”
这话说得含蓄,却也摆了然态度。她不能认青菀做门徒,也不会做师徒相授的事情。留她,约莫就是留个使唤的人在身边。这还得磨练,倘或青菀用着不顺她的手,反给她添滋扰,必定不会留她。
可这些话嘴上不能说,只得心底里埋着。得有证据,拿了人见官,方才有效。倘或早早现了心机,怕本身的性命也保不住。早前死三个小尼姑的时候她没有感受,也没感觉一清日日碎碎念能赔上本身的性命。然现在,心底里生出一束寒气,丝丝往心尖上绕。
早晨共修,净虚是寺里独一一个不参与的。青菀在共修后不回自个儿的禅房去筹办歇息,而是先去兑好热水端去净虚的禅房奉侍她洗漱。巾栉子、脸盆、脚盆一应服侍到跟前,让净虚净面时本身先指尖轻试水温,合适了才叫她过来。
一清死得不蹊跷,事情也闹得忒大,今儿留在山上的人都晓得。青菀也听方丈说,是她自个儿禅房里与人偷-情,被庙里的小尼姑撞破,方丈捉了奸,羞得一头撞死的。撞死的时候衣衫半挂,还是寺里的小尼姑给她换了新的,抬到了榻上躺着的。
青菀摆布思虑,往她面前递过几步,低声开口扣问:“小尼诚恳您已见得,不知您……可否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