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病中奏答[第4页/共5页]
“是。”肃顺说道,“大学一物,主子是不懂的。不过主子当年任职山西,略通民情。百姓都说,想要马儿跑,不能不吃草。但平常光阴,也不能草料过分充沛。养得马儿膘肥体壮,活动无能,就是有事,也派不上用处了。”
“是。”翁同龢赔笑说道,“臣父所念兹在兹者,在臣看来,实为立朝历代君主所惊扰圣怀者。内轻外重,当然是人君之忧,但如果各省权能太轻,也一定是乱世色彩。”
还不等天子说话,肃顺俄然撩起下摆,趋前几步,跪了下来,“皇上,翁少兄的话,主子有不敢苟同处。”
世人听他御前奏答,竟然举如许粗鄙的例子,都感觉好笑,只听他持续说道,“便如同翰林院中吧,从修撰、编修、检验以下,直至待诏、笔帖式,薪俸微博,却从无怨声,何也?并非为官职藐小,难有建言之机,只不过秉承君子不言利的古训,甘守贫寒。以登仕之途,视作为国为民的大道尔。”
“大学所设,与翰林院职能相仿佛,今后生员浩繁,而使国度出入之间,多出数万冗员,臣恐,届时庙堂之上……”
“朕明白了。”天子苦笑着感喟点头,“翁氏父子二人,真恰是国之干城啊!”他说,“翁心存病榻之上,不忘忧君之念,而你翁同龢呢?……”
天子扑哧一笑,“你是怕将来大门生员如雨后春笋普通的冒出来,朝廷用人,又将有人浮于事之忧吗?”
袁甲三心中一动,他和倭艮峰、翁心存等人一样,都是走着正路出身,报国安民的门路,身为文臣,以教养德行,开启民智为第一胸中所想,现在听天子以如许的话来期许,天然欢乐,只是一个题目很快又冒了出来,“皇上之言,洞察臣心。臣本不该有所瞻顾游移处,但臣怕……”
“你觉得如何?”
翁同龢从方才起就保持沉默,大学之设,他完整不懂,也就不好胡乱进言,静下心来,一向在想乃父突但是至的一番奏答,这一刻听天子问到,他考虑着语句,把早已经打好腹稿的话说了出来,“臣倒觉得,皇上天纵之君。臣父小有所见,早在皇上意中。”
这番话说得袁甲三面红耳赤,外加另有点不太明白,如何叫‘又有别的一番景色’呢?看天子的神采,仿佛没有再多做分化的意义,也不敢诘问,当下诺诺而退。
“臣惶恐。”
“哦?”
“臣不敢如许讲。”翁同龢老诚恳实的答说,“臣是想说,圣明莫过皇上,各省督抚弁员,心向圣主,而民情百端,如果皆求以圣断而绝——人之精力,毕竟有限;指御万端,更非才气所及。”.
“这倒新奇了,凭你这主子的才学,也想和朕亲身选中的状元打擂台吗?”天子大感好笑,“那好,你也说说。”
天子揣摩了半晌,缓缓的摇点头,又点点头,“肃顺的话,一定是错。但朕觉得,容闳提出,大学招收生员,不予用度之资的本意与朕心中所想相去甚远。”
他语气一转,又说道,“只是,以臣看来,皇上多行新政,而使行省以内,多有才学赅博,腹笥刻薄而一心为民者,履步庙堂——今时本日,当然是可喜之境遇,但数十载以后,臣深恐,督抚权势大见增益,有内轻外重之虞啊!”
“朕也看过容闳的奏陈,觉得不予拨给炊事之款,未免过于能人所难——天朝数百年来,厚福养士,方有这等国士待之,国士报之的浩大之气。如果免除俸银,实在不当。翁同龢,你任职过山西学政,你觉得呢?”
“怕甚么?”
“是。”袁甲三承诺一声,捡能够出口的,和天子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