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又梦见了她[第1页/共3页]

我又梦见了她。

固然我自夸风骚，常常到青楼作词给歌妓吟唱，那也不过了借此矫饰穷酸墨客的文采罢。但是不知怎的，在眉的面前被人如此一说，我的脸莫名其妙就通红起来，正不知如何作答。莽汉已经下逐客令了：逛逛走，我们这里不欢迎青楼客。

恰好我们出来的这边，又是顶风口，山风把雨水吹斜过来，尽数洒在我们身上，眉的身子在簌簌颤栗，我抱紧了她拥在墙角下，给她遮挡着无情的风雨。

我还是躺着，惺眼昏黄地望着妻睡意慵懒的脸，内心充满了歉意，感到对不起她，我睡在她的身畔，却总梦见另一个女孩，一个来自幻界的幽灵，一个披着画皮在人间浪荡的女妖。

给我开门的恰是我的妻，当时她叫柳眉，我牙齿打着颤说，大姐，我是王家村的，碰到大雨赶不归去了，能让避避雨吗？雨停了我就走。眉说，看你说的，谁出门在外带着屋子啊，快出去吧。我千恩万谢，跟着眉进了内厅。眉开口叫，妈，你找件爸的外套来。嗯，有人避雨吗？跟着应对没多久，一个看来过于朽迈的、身背有些鞠偻的中年妇人拿了件旧袍子从内堂出来，眉接了畴昔，对我说，不美意义，我们家没有男丁，这是我爸留下来的，你拼集着穿吧，一会我把你的袍子烤干了再换，可别着了凉。

我啼笑皆非，眼看就要大雨滂湃了，你还救啥子火啊。稍作定神，酒醉已经复苏了很多，我望山路就奔，不远有个柳家村，在成为落汤鸡之前，或许还能够赶到那边去吧。但是山雨来得迅急，来路很快就烟雨迷蒙，我几近要丢失方向了。胡乱奔着，又是一道电闪争头击下，在那刹时的亮光里，我瞥见了树丛外的一檐屋瓦。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山神庙的门哗但是开，画上的人儿眉，她实在的撞了出去，一把抓住我的手，错愕失措：救……拯救，他杀了妈妈。我扶住眉的双肩，说，别慌，产生了甚么事？眉说，你走了今后，阿谁屠夫吃……妒忌，喝酒，厥后发了酒疯，用杀猪刀砍我们，妈妈的肚子被他割、割……

然后她就飘但是起，身子愈飘愈薄，仿若成了一纸斑斓的画皮，我呛然上前，想要抓住她无助的手。但是，画皮当头中间嘶但是裂，有青烟中缝绕缭而出，转眼一只翠色的魔爪俄然暴出，掬入了我的胸膛……我大呼一声。

透过内厅的灯光，能够瞥见院子里的雨绵绵密密。我回顾一望，眉已经不在厅上，我怅惘若失，撑开雨伞，走过院子，翻开了大门，屋外一片乌黑，只听获得风声、雨声、和山林的涛声。我提脚跨出门槛，就在这时，内厅有声音叫：等一等。我欣喜回顾，只见眉提了盏孔明灯，奔过院子绵密的大雨，把灯塞给我，细声说，雨夜路滑，你谨慎点，别急着赶路，前去右边岔道半里外有个山神庙，你在那边生个火，过了雨夜再归去吧。说完就要转头，我仓猝捻住她的手，眉悄悄甩开，只悄悄地看我，她的眼在孔明灯的亮光中幽幽远远。

我踉跄了一下，靠在一棵柳树上，瞻仰天涯，西边一遍鱼鳞般且红且黄的大片云朵，在落日的光辉中逐步暗淡，到了中天，已经暗若乌云。不稍时，柳枝丝丝飞扬，柳叶翻舞着，刮风了。中天的云朵刹时飞翻缠卷，残云被风卷着，不竭地侵袭了西边最后的光辉。

眉掩住了嘴，呜呜地哭出声来。

山神庙已经很陈旧，看来好久没有人来过了，有些处所还漏着雨，我找了个干爽的角落，找了些柴草，生了一堆火。身上的雨水化成水气散开，绕缭而起，满盈在我的面前，我仿佛看到眉在火焰中，活泼而诱人，我内心一动，拿出了给人画彩的笔墨画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