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蝶[第1页/共3页]

“万岁爷实在――是个好父亲。”苏麻喇姑望着胤祺严厉得近乎沉重的神采，俄然轻声开口。似是欣喜，却又仿佛带了些极无法的感喟：“可他毕竟――先是万岁爷，再才是个父亲……”

“这事儿不到迫不得已，阿哥切不成对外人提起。”

苏麻喇姑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悄悄揉了揉他的头顶，温声道：“自打阿哥一梦灵山，便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人事上也比畴昔通透了很多。幸而这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竟是从未变过……”

本来能够拉近干系的惭愧和亏欠，堆集的多了，多到还不起时，就成了叫人抬不开端的承担，这就是人的赋性，没甚么希奇的。跟一个导演崩了，最多是少几个脚本接，少几部戏演，可如果跟当今皇上崩了，将来再受的委曲，只怕就不是如许的小打小闹了。

他说得一板一眼，连胤祺也没觉出甚么错处来，苏麻喇姑倒是轻笑了一声，向里头使了个眼色：“这话但是万岁爷教大人说的？”

莫非――这世上真有黄粱一梦，真有那些个生而知之的人不成？

“奴婢说句冲犯的话，纳兰大人还分歧适做这替人传话儿的料子。”

在宫里头，这话也就是她跟孝庄敢说，旁人也只要敢听不敢乐的份儿。一时候几个外间洒扫服侍的寺人都不迭地抽着气儿恐怕笑出来，胤祺瞄着纳兰清雅的面庞上哭笑不得的神采，终究也是没忍住笑意，躲到苏麻喇姑身后捂着嘴偷笑出声。

“在，今儿下了朝就摆驾回了养心殿，到现在都未曾出去过。”

苏麻喇姑没有说出的话，贰内心实在都早就一清二楚――父亲对着儿子心生惭愧，这算不了甚么大事。而一国之君对着儿子心生惭愧，一次两次天然不是甚么好事，可一旦多了，又无处排解越积越深，却只会成为没顶之灾。

“苏麻嬷嬷公然慧眼。”这么轻易就被人拆穿，纳兰额间模糊冒了些汗，略有些难堪地应了一句。苏麻喇姑倒是轻声笑道：“大人秉行中正，行事端方，不像是背后嚼人舌头的人。再说――万岁爷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这一招都使过多少遍了，身边儿的那些个侍卫主子们可都没少被抓过差，也就是纳兰大人是个君子，万岁爷的主张才没如何美意义打到您的身上。”

一起再无多话，肩舆停处，已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胤祺悄悄地听着她的话，目光仿佛苍茫了一瞬，俄然梦话般轻声道：“苏麻嬷嬷晓得……庄周梦蝶的事么？”

“皇阿玛一向都很好。做儿子的，只该当想体比方何把儿子做得更好，而不是争抢父亲的宠嬖，人待人的善念，本就是要好好地温养着，才气连绵不竭。争来的，夺来的，骗来的，都不过是一根稻草罢了。只要稍稍用力地这么一扯，说断，也就断了……”

“嬷嬷放心，我免得。”胤祺点了点头，内心对这一名苏麻喇姑也是愈发敬佩――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乃至他直到现在才说出来，都已显得有些晚了，如果当时就能反应过来，编出这么一套完整说辞，他也毫不会一向拖到现在。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奴婢天然听过。”苏麻喇姑悄悄点了点头，当年万岁爷还只是个不受宠的阿哥时，她曾被孝庄亲点替万岁发蒙，这些典故都是必得要讲给蒙童听的，天然一清二楚，“阿哥如何俄然提起这个？”

苏麻喇姑听得心下暗惊，正想笑着欣喜两句，心头却俄然猛地一跳――她晓得这庄周梦蝶，天然本是没甚么题目的。但是胤祺打小就没念过汉家笔墨，没学过汉家文籍，又是如何晓得这么个典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