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衣食足而知荣辱[第2页/共4页]

但现在，昔日的三个老友，荆轲赴秦而死，身被数创，身后还遭到车裂。狗屠也在王翦攻蓟时，做了一个英勇的匹夫，被乱箭射成筛子。

秦始皇也不急着听乐，而是见他大热天爬出一身汗，赐了高渐离一盏酒，还问了他一个题目。

他与荆轲了解在十多年前，燕市酒坊当中，荆轲、狗屠、高渐离，一个游侠，一个屠夫，一个乐工，三个看似不成能有交集的人，却整天厮混在一起，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酒。

燕人尚白，秦人尚黑，高渐离能够设想，荆轲定是和易水边一样，穿了一身彻头彻尾的白，重新巾到鞋，都是白的，白的发光发亮。他像高渐离一样，在宫殿门口接管陛楯郎查抄，又穿过一群黑衣的秦国大臣，如明珠滑进黑泥，高高捧着樊於期的头颅和督亢舆图，登堂入室，一向来到陛前……

“休要妄图万世一系！”

现在，只剩下高渐离了。

高渐离则哭美人迟暮、懦夫衰鬓，哭礼乐崩坏后，也随之被人们丢弃的乐律，韶乐已绝，骚赋不再。

当《秦颂》即将唱毕之际，当秦始皇和诸臣还沉浸在这乐曲中时，毫无征象，高渐离俄然站起，猛地高高举起了筑。

高渐离无神的盲眼里看不出任何情感，只是嘴角上翘：“待臣为陛下试奏。”

“颂者，美大德之描述，以其胜利告于神明者也，商、周、鲁皆有颂，朕以眇眇之身，发兵诛暴动，扫六合，一海内，功盖三皇，德超五帝，岂能无颂？”

他能听出来，本身火线五步以外，秦始皇的声气可闻！天子在拊掌赞叹曲调雄浑，他在自矜对劲，将这歌功颂德之言，当作了本身的功劳！

秦始皇想要让昔日刺客的朋友，同时也是天下最好的乐工，亲手为本身谱写一篇新的颂曲！

他像极了一只盲眼的孤雁，不想饮水，不肯进食，只是低飞哀叫，思念追随他的火伴。

有一件事，除了太医夏无且外，其他人，哪怕是赵高和奉养天子的嫔妃，十足都不晓得。

恍忽间，秦始皇已用飨结束，鄙人午开端办公之前，他想要先听会乐曲。

虽看不见，但高渐离听到有咀嚼食品的声响传来，秦始皇正在用飨，他乃至能嗅出此中一道菜肴：肝骨，用狗肠网油包狗肝，涂恰当作料放在火上烧烤焦黄，滋滋作响，香味四溢。这道菜，在燕国时，老友狗屠常做给他们吃。

但他没有茫然乱飞，因为他晓得，射杀雁群的猎人，就在十步以外……

只可惜，高渐离本日来的，并不是荆轲刺秦王的正殿，而是一处偏殿，此乃秦始皇退朝而处的处所，想来他是在结束大朝会后，赶在用饭前想起了高渐离，才召他来的。

“陛下，高渐离带到！”

不但仅是作为一个凡人，一小我王，而是作为一个神帝，长生不死，千秋万岁！

独一有的，就是手中的筑，和作为一个瞎子，作为一个乐工，对声音位置的灵敏判定！

秦始皇尤记得，前日高渐离在二十步外，跟着竹板起落，筑声像绵绵不竭的细雨，又像是令民气碎的哀思哭诉。

当高渐离奏曲时，秦始皇面前闪现的，是一次前无前人的巨大挞伐：数万户中原百姓，即将连续开赴边关屯田戍守，一个个新城邑拔地而起。跟着这些据点垂垂向域外推移，氐羌西戎已尽被秦所兼并。

“高渐离，宫中美酒，比燕市之酒如何？”

态度分歧，对同一件事的观点亦分歧，天子与六国遗民，便糊口在如许分裂的天下中。

他们三人，酒酣之时，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之，狗屠则晃着身子，拔剑跳起舞来，无忧无虑，极其欢愉，但欢畅过后，却又放声抽泣，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