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风乱飐 （上）[第2页/共4页]

见思卿进殿，萧绎道：“你来看看这落日。”

“胡说，你三哥是最恭敬端王的。”思卿轻斥。

衡王见思卿没有一口回绝，另有圜转的余地，唯恐思卿窜改主张，赶紧施礼辞职。

飒飒秋风把营外军旗吹得猎猎作响，踏入辕门那一刻，萧绎偏头看向思卿，思卿微不成见地点头。她两颊上浅扫了胭脂，在落日的映照下晕染出一抹和顺的烟霞色。萧绎看得一怔，握住了伊人广袖下的柔荑。

思卿本来站在紫檀大案前面绘制一幅工笔花鸟，见衡王出去施礼，放下笔笑道：“你不是一贯不爱受人管束么？畴前太皇太后在的时候相中的小娘子，你都不中意。如何俄然想起娶王妃了？我先前看威国公的孙女儿极好，一则怕你不乐意，二则当时还没出太皇太后的服，我就没提。”

思卿打断道：“端王固然对孟光时各式皋牢，但孟光时对三哥忠心耿耿从无二志。本日这一步，非走不成么？”

半晌后辕门内便有一名穿戴柳叶铠甲的将军快步来迎，俯身膜拜道：“臣不知陛下、皇贵妃驾到，保卫无状，请陛下、皇贵妃降罪。”

孟光时会心，道：“请陛下、皇贵妃入内暂候，臣这就命人筹办宴席。”

今上年稍长，在太皇太后的支撑下，一举肃除了靖国公一党，以端王为首的宗亲以制止大权旁落外姓的名义入朝廷掌事，却又搅得朝中党争伐异。动辄用“祖宗家法”掣肘今上的政令，今上哑忍已久。

衡霸道：“天然是王妃。”

一众保护簇拥着身披鹤氅的萧绎和穿真红大袖衫的思卿驰马至京西驻军大营的辕门前。大营的保卫呵道：“此处乃虎帐重地，不成逗留！还不快走开！”

衡王脸一红，道：“此番求娘娘成全。”

此时已近傍晚，天气转暗，孟光时便命人用数十支巨烛把正堂晖映的如同白天。萧绎和思卿坐于首席，接管了军中数位主将的叩拜。待世人坐定，萧绎道：“众卿拱卫帝京，谨慎勤恳，朕心甚慰。光时乃朕股肱之臣，却屈才于此……”

先皇后已故，牌位供奉在坤仪宫，衡王去求是千万得不到回应的。衡王自悔阿谀错了话，反触怒了思卿，见思卿要走，赶紧道：“娘娘留步，是臣弟说错话了，该打。娘娘是定安贵太妃的螟蛉义女，便也是臣弟的姊姊。好姊姊，三哥一贯听您的，还求您成全臣弟。”

思卿接过剑，向萧绎盈盈一笑。琵琶声乍起，红衫掠处，翩若惊鸿；剑光闪动，亦幻亦真。座下将士神驰目炫，连孟光时也看住了，唯有萧绎暗中攥紧了拳头。

衡王赶紧道：“姓林，名唤波浮。脾气极其和婉。”一昂首见思卿失神，赶紧又道：“也通文墨。”

思卿道：“从宫内里往外看，除了墙就是天，早就看绪了。有甚么好瞧的？”

“你这就是气话了。”萧绎道。一提到思卿的生父右相叶端明，思卿突然变脸，萧绎因晓得他们父女二民气结很深，却见怪不怪，安抚道：“不说这个。孟光时的事……”

思卿回神道：“‘纱厨雾卷，湘簟波浮’，名字倒是好听。可贵你能看上个和婉人儿。但是老五——你三哥不会同意你立这般出身的女子做正妃。不是你三哥瞧不起出身低的女子，也不是我瞧不起出身低的女子，是你端王叔那些长辈不允。你可明白？”

思卿启丹唇道：“孟将军请起。不知者不罪，陛下微服犒军，不肯轰动旁人。”

衡王离座跪下，沉吟道：“恰是这出身……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家里跑单帮的，以是臣弟才来求娘娘成全。”说完又觍着脸笑道，“臣弟晓得娘娘是最仁德不过的了，没有那些流派之见。不像那起子狗眼……”说了一半发觉走嘴，赶紧咽了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