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放眼无相[第2页/共2页]
但见案头前,上方三尺处,当空盘坐一老衲:“空,空悲大师?”
朱大少,只是怕黑。
天,是黑着。
“一个着了相,一个着了魔,空悲不得悟,行觉可悟得?”
模糊,沉实厚重夜幕之下,府衙大门敞开,如同一张贪吃之口——
一小我,低着头,拖着怠倦的身躯和沉重的脚步,走在大街上。
天上的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一点,一点,又一点,是灯光,明显灭灭。
无天,无地,无人。
他,是那样熟谙,陌生而又熟谙,正如镜中影象,岂不恰是莫虚——
这边黑洞洞,那边黑幽幽。
莫虚有待不听,何如字字入耳,一时心浮气燥,可说饱受折磨:“故生忧,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但是灭即生,但是有即无,是故师尊又说……”
有人在说,有人在听,说的恰是莫家之事。
……
他不是。
暗中如影随形,风声响彻六合。
悠长谛视莫虚,面熟欢乐、豁然、悲悯、亦有畏敬之色。
夜漫漫,路长长。
倒是何物,胸中起伏,勃勃欲出,似要冒死摆脱那悠长以来压抑着的层层束缚:“呼——”
无声,无声,我已出离气愤!
人只要更多,比白日更多,男男女女老长幼少,下至垂髫上至耄耋,堆积在了府衙之前。
他是披发跣足,他是风骨峥嵘,他的脸颊有若刀削,他的眼神充满挖苦~~
只想毁灭,毁灭,毁灭了这六合!
“和尚过分啰嗦!”先生决然一句,竟似不耐烦了:“去!”
莫虚自是,万分惶恐,“先生,先……”
无一物。
是的,这个走夜路的人,并不是朱大少。
灯也暗淡,四下风动枯枝,影影绰绰。
说过,吟诗找灵感,对酒谈人生。
还是一道背影,虚空当中安步,徐行——
……
暗夜当中,无人得见。
一道,一道,又是道,是人影,影影绰绰。
这是是与非,这是善与恶,这是黑与白,这是对与错,公道安闲民气——
莫虚忍泪,走上前去:“咳!”
叶先生,去了百花楼。
先生说,听话。
苗条的眉,挺直的鼻,朗朗的目,薄薄的唇。
蓦地惊梦,一片昏黄。
暗中当中,莫虚一小我,直挺挺戳在那边。
扯!
灯多,寂静。
莫虚暗自腹诽,这是平生第一次,对叶先生大不满!
先生说,不早了,回家吧。
不觉泪痕湿,心无凭倚处:“缘为因,缘为果。”
他无声地,走向了我。
走过光阴的山,走过影象的河。
风,是冷的。
你是谁?
哎——
语未落,金身现,一时满室放光亮:“哇!”
人有亲冷淡近,事分轻重缓急,一天到晚牛气冲天,出了事儿就溜之大吉——
多少!
……
我欲呼喊,开口无声!
是的,我是一个浅显的人,畏敬六合,自知孱羸。
“觉明妙心,妙湛觉行,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
莫虚惊诧四顾,一时云里雾里:“先生,这是——”
缓缓走来。
“这个和尚,叫作行觉。”
先生吟道:“叹浮生,念飘零,叶落花开,无时梦醒。”
在吞噬着,这,吞之不尽的暗中!
是真正的孤傲,是永久的虚无。
前是公堂,厥后府宅,四四方方堂堂皇皇,偌大一片官家地界儿!
人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