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官哥命夭痛娘亲(3)[第1页/共4页]
西门庆奉告瓶儿:“刚才应二哥和小厮去门外请潘羽士,不在。明日我教来保骑马再去请。”
瓶儿苦笑道:“王师父,另有甚么好处?连一个孩儿也存不住,去了。我现在又成这个样,就是做鬼,走一步也不得个聪明,身子底下都弄出这个疾。我内心还想再与王师父些银子儿,望你明日在我死了,替我在家,请几位师父,多诵些《血盆经》,忏我这罪业。我不知堕多少罪业哩!”
瓶儿又叫迎春、绣春过来,赠物作交代。两个丫头跟从瓶儿多年,这般死别,不堪哀痛,主仆哭到一堆里去了。
王姑子问:“怎的不道是?”
瓶儿说道:“奴有甚么话说?奴与娘做姊妹这几年,又没曾亏了我。实承望和娘相守到白头。不想我的命苦,先把个朋友没了,现在我又得了这拙病,要死了。我死了,房里这两个丫头无人收拘,娘看着办,大丫头教她在娘房里伏侍娘;小丫头娘若要使唤,就留下,不然,寻个单夫独妻,与小人家做媳妇儿去吧。免得教人骂没主子的主子,也是她们伏侍奴一场,奴就死了口眼也闭。奶子快意儿再三不肯出去,大娘也看着奴份上,也是她奶孩儿一场,明日娘十月已满,生下哥儿,就教她接着奶吧。”
冯妈妈接过银子衣物,倒身下拜,哭着说道:“老身没造化了!有你白叟家在一日,与老身做一日主儿。你白叟家如有些好歹,那里归着?”
西门庆心中悲磨难忍,哭道:“我的姐姐,你有甚么话,尽管说。”
瓶儿又唤过冯妈妈来,向枕头边拿过四两银子、一件白绫袄、黄绫裙、一根银掠儿,递与她,说道:“老冯,你是个旧人,我从小儿,你跟我到现在。我现在死了去,也没甚么,这一套衣服,并这件金饰儿,与你做个记念儿。这银子你收着,明日做个棺材本儿。你放心,那屋子等我对爹说,你尽管住着,只当替他看房儿,他莫不就撵你不成?”
西门庆听了瓶儿这番话,如刀剜肝胆,剑挫身心一样,哭道:“我的姐姐,你说的是那里话!我西门庆就穷死了。也不肯亏负了你。”
李娇儿也在旁说道:“李大姐,你休尽管顾虑,统统事都在俺两个身上。绣春到明日过了你的事,我收在房内伏侍我,等我汲引她就是了。”
琴童承诺去了。
西门庆回身出去,见冯妈妈也来了,正在谈笑,瓶儿也暴露了这些日子可贵的笑容。冯妈妈见西门庆出去,道了万福,过那边屋里去了。
西门庆与月娘出到外边商讨。月娘也要西门庆早早预备棺木质料,免得临时慌乱。西门庆把花子由的话说了,又提到瓶儿刚才说的话:“她叮咛休要使多了钱,姑息抬副熟板儿。还说家里人丁多,节流点,今后还要过日子。把我悲伤了好一阵。我看,一发请了潘羽士看过,再去看板吧。”
不一会,孟玉楼、潘弓足、孙雪娥都出去看视。瓶儿天然都留了几句姊妹仁义之言。厥后,娇儿、玉楼、弓足、雪娥都出去了,只要月娘一人在屋里守着瓶儿。瓶儿悄悄向月娘哭道:“娘到明日养了哥儿,好生看养着,与他爹做个根蒂儿,休要似奴心粗,吃人暗害了。”
瓶儿点点头儿,说道:“也罢。不过,你休要信着人,使那憨钱,姑息使十来两银子,买副熟料材儿,把我埋在先头大娘坟旁,只休把我烧化了,就是伉俪之情。迟早我就抢些浆水,也便利些儿。你这么多的人丁,今后还要过日子哩。”
瓶儿听了,指责快意儿:“你这老婆,平白只顾说她怎的!我已是死去了人了,随她罢了。天不言而自高,地不言而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