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纪宅[第1页/共3页]

纪主簿把脸一板：“女户单丁，盖天民之穷者也，古之王者首务恤此。岂可这般幸灾乐祸？好好与人相处，那家太公既是秀才、又养过举人儿子，想是有些不凡之处。我现在仕进，要重名声，娘子也要细心才是。”

程福非常对劲，又道：“姑爷原是外头做事，有些事儿不须小老儿多言。”程谦未入赘时便与他共过事，是个颇会行事年青人。再者这一名签又不是卖身契，乃是打长工，过上几年程谦还要规复古姓，程秀英也要“嫁”作洪家妇。这就与上一辈儿入赘吴二郎很不不异，哪怕要鄙夷，深浅也是分歧。

何娘子嘲笑一声，仆人四散，乳母养娘拉着哥儿姐儿就跑。何娘子把腰一叉：“县令迩来心境不好，你头日来便这般模样，但是嫌日子太顺？”

纪氏笑了，她也粗识几个字，粗懂些端方，但是看这邻居丈夫叫“程谦”、娘子是“程氏”，肚里纳罕：同姓不婚哩，如何佳耦同一个姓？细细一看，是佳耦二人没错，并不是兄妹――她并未曾想到赘婿上头去，毕竟少见。却也不好劈面问这个，只问这街上都住了哪些人家，有甚么人丁。

纪主簿道：“你又想到那里去了？他们不过因自家是商户，易为人所轻，方借族内人弟读书，不图大利，买安然耳。这些年，他们为我们着力很多，这个官儿，也是得他们钱疏浚才有，做人岂可忘本？”

程福一一说了：“这街上极是清净了，除开府上与我仆人家，另有赵家、李家、王家、杨家、柳家，都是中等人家――比不得府上，比下倒是不足。”又分辩各家人丁，不过粗粗一提。

何氏亦想，讲究人家该有个管事娘子来见我哩，这程家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罢。口上却令程福转告，先谢了邻热情，唤了家中管事来与程福相认，又问程福其中启事。

纪主簿家很便到了江州城，纪家车队颇长，足有十余辆大车，仆妇也有那么十余个。程老太公小厮来安守门旁一一看了、数了，飞奔返来报与家主：“前上四辆车里坐人，背面几辆里是货，也有跟车、也有押货，他家随了衣裳承担，还带了好些安排，光灿灿，可晃眼哩。”

何娘子一转头，进房去了。纪主簿抬起湿漉漉袖子擦一把脸，跟了出来：“说啊，你！”

程福至纪宅，就只要纪家娘子家了。纪娘子隔着珠帘听了程福话，程福垂手先道：“我家仆人遣小老儿来问府上郎君娘子安。知府上迁了来，怕要安设，故不敢莽撞打搅，待府上安设好了，携酒暖宅，”说着就奉上了拜帖，又说，“家中娘子叮咛，怕府上人生地不熟，如有甚买米买油买菜买肉等等不晓得处所，令小老儿来讲与府上管事，倒免得再探听。”

一面恭敬地说，一面暗想，这纪家也算是有家世人了，家中娘子并不出来见人，还要隔道帘子，怕还不敷繁华，这城中再繁华一等人家，如县令那边，是断不能让这别家男仆等闲见了女仆人。

纪主簿刚到，家中慌乱，自去衙内先办了些交代，又认一认下属同僚，衙内诸人相约了晚间设席为他拂尘洗尘。纪主簿想家里乱乱糟糟，娘子又嘴巴短长，干脆留于衙内，既令耳根清净，也给上峰留下勤恳印象。

纪主簿一脸骇怪笑意：“明公大材。可贵是防患于已然，令诸事不生哩。”

何氏也只记了个大抵，又令给了一百赏钱，方请程福带自家管事去认个路。

程秀英接口道：“打发人去瞧瞧，可有帮手处所儿，纵不消我们家人进屋帮手，为他们家指个路，那边买米、那边买菜还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