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暖宅[第2页/共4页]
纪家娘子何氏待街坊极是客气,纪家门内悉归她管,门外之事她也能做个三分主,但是此番倒是听了纪主簿之言,放心要与邻居们相处。初时何氏热炭般心机,自以今后交友官人家娘子,自家也是高人一等。孰料三日过后,县令家娘子还要往知府娘子跟前周旋一二,何氏一戋戋县中主簿娘子,初来乍地,诰命且无一个,知府娘子那边未免插不进脚。
纪家一儿一女宴前都叫来见过街坊认人,眼下虽已不席上,另有很多娘子都夸他们。何氏听得高兴,又服膺取与丈夫所议之事,且见秀英生得姣美,兼说话痛并不怯场,各述来源毕,又为林氏引见――极对胃口。
恰厨下老妈妈出去,何氏眼尖:“你这老货,又来何事?”老妈妈笑道:“我怕小丫头前头扎手裹足,令她们来服侍娘子,老身自到前头送汤,遇一个好俊郎君,央我来看他家娘子哩,道是穿红小袄儿、白挑线裙子,头上有梅花簪子便上。”
纪主簿初见程谦,几近没回过神来,程谦于今二十余岁,尚未蓄须,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生得剑眉星目,江州附近男人肤色都不甚黑,程谦生得特别好,且身玉立,站一班街坊里,真真鹤立鸡群。纪主簿一看这班邻居,旁人是矮矮、老老,辞吐也不如。兼程谦又识乐律,一手投壶绝技,划拳行令等等竟无一不通。
大丫头取一张黑漆托盘来,把灌好酒壶往上一放:“使这个托着去,好拿。”
何氏道:“既如此,我便多与程家娘子说话罢,她家不幸。程家娘子又年青,二三年生几个小子,家业又立起来了。倒比那杨家、柳家还易畅旺哩。”
又有李家大郎等顺次排上了队,赵家娘子丈夫赵大郎见不是个事儿,思自家与程家极近,娘子又与老安人认了干亲,上来与程谦得救。纪主簿欲待相拦,程谦对他微微点头。又有同来赴宴之里正、诸老者,因未有人醉酒肇事,且非本身家中,皆不好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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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谦既生得好,行事也样样超卓,就招人妒。街坊教子,时而拿他作比:“程家半子,样样比你强,止不幸父母双亡。你也止父母上强些,我若死了,你另有甚?”因他是个赘婿,与大师分歧,也翻不了身,平素年青男人们也就压着这份心。本日倒是仆人家格外宠遇他,虽不至形影不离,腔调声气乃至眼神,都有些分歧了――不由愧恨,便要让程谦出一出丑。
小厮儿涎着脸向老妈妈讨了一回饶,托着托盘,一道烟往前头送酒去了。留下两个丫头问老妈妈:“江州府里也有与咱家郎君一样怕娘子人啊?”
纪主簿举人出身,略有些傲气,但是本朝之官,除非荫官,余者皆测验而来,能仕进,大半是进士、同进士,戋戋一举人,委实傲不起来。与同僚一处说话,并不比人高,纪主簿反而劝他娘子:“纵阿谀得好,我也只是个举人哩,举人仕进,难哦。你做好面子情便是。倒不如结好邻居,可不敢藐视这城里人,那程家老爹是秀才,他死了儿子也是举人。旁人家后辈也有读书,说不定还能出进士。”
众邻居内却有些不忿之人,诸人皆是邻里,平素昂首见低头见,但是见邻对程谦这个赘婿与旁人分歧,不由极不平气。世人提及一个妒字,便要赖到女人头上,连这个字,都要写做女字旁,实不知这男人妒起来,比女人要狠上千面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