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帝师一(6)[第1页/共4页]
陆贵妃笑道:“不知于女人又有何观点呢?”
我凝神半晌,说道:“武帝的曾孙宣帝曾教诲太子,‘汉家自有轨制,本以霸霸道杂之,何如纯任德教,用周政乎!’[12]可见前汉所行,实是外儒内法。”
封若水道:“史女人的话倒也全非虚言。范蠡晓得越王勾践可与之同磨难,不成与之同繁华,又觉身以大名行天下,难以久居,故泛海浮桴,以买卖有有为生。后代当中,只要留侯张良差可对比,但留侯也并非弃位而去。天下之间,陶朱公只要一个罢了。”
启春笑道:“臣女曾见过周贵妃以蝉翼剑作舞,那是贵妃娘娘积年的爱物。娘娘赏她如许好的剑,赏臣女的恰好就是平平无奇的白虹剑,娘娘好偏疼。”
我顿时出了一身盗汗,考虑道:“以圣上的威武,自是对孔夫子所言有奇特体味,旁人难以企及。何况臣女早说过,以《论语》治国,大而化之是很好的,但于枝节不敷。圣上然其言,不拘于行,实为明君典范,我等凡人天然难望其项背。”
我点头道:“你们女人爱几时来便几时来,我等着她便是。”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从穆仙身后走上前来,向锦素施礼道:“女人安好。”说罢站在锦素身后。穆仙又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锦素。锦素赶紧谢恩:“奴婢谢娘娘恩情。”
夜深了,芳馨来陂泽殿接我。见我身后的红叶和绿萼都捧着贵妃犒赏的礼品,顿时双目一红,欢乐道:“恭喜女人。今后今后,女人便是宫中的女官了。能奉侍女人,是奴婢毕生之幸。”虽死力按捺,她的声音仍不免颤抖。即便当选,亦不过是小小侍读,我不明白她为何喜极而泣,更不明白这“毕生之幸”从何而来。
一行人正要出延襄宫,忽听若兰在身后道:“奴婢若兰拜见女人。”我回身道:“若兰姐姐请起。不知何事见教?”
启春笑道:“本来是宝剑,那臣女最喜好最后一句。”
大殿之上都是未嫁闺女,自是不好公开会商范蠡与西施的情事。邢茜仪与启春的话,固然冷峻,却也得体。殿中静了半晌,世人纷繁饮茶,呵出温热兰香,权当感慨唏嘘。
贵妃点点头,向世人道:“于锦素女人是哪一名?”
芳馨躬身道:“是。奴婢此身,都是女人的了。”说着为我披上大氅,“晚风凉,女人还请添衣。”我道了谢,与她联袂下殿。
芳馨道:“本朝自太祖始,嫔妃就未几。太祖只要一后一妃,当今圣上也只要一后二妃。因此前面的粲英宫、章华宫、永和宫和长宁宫暂无人居住,平常只留几小我洒扫罢了。”说着,领我进了北面一进院子,但见后殿空空,东西面各四间配房。芳馨领我进了西北角的房间。
我笑道:“若论以仁义治天下,敬事而信,节用爱人,使民以时,诸侯当中以徐偃王为最。徐偃王对部属广施仁义,三十六诸侯国臣服,辖地五百里,却为周穆王和楚子所灭。徐偃霸道:‘吾赖于文德,而不明武务,乃至于此。’这位徐偃王便遵循夫子的事理治国,最后只落得一个‘皆有死’的了局。可见,仁义治国虽好,但要家国千秋,还得治刑修兵。管子曰:‘且怀且威,则君道备矣’[11]。孔夫子论德论礼也算透辟,但于法治军事,说得太少。这便是奴婢说《论语》不堪为治国之绳尺的启事。”
谢采薇从穆仙手中接过犒赏,施礼谢恩,又笑道:“娘娘可要言而有信。”说罢退身坐下。
锦素渐渐昂首。陆贵妃道:“是个聪明划一的女人。听周贵妃说,你的书法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