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女帝师一(45)[第4页/共5页]
我笑道:“这是有先例的。当年汉文帝从代国前去长安担当帝位,也是先立了太子刘启,再立刘启的母亲窦皇后的。而汉景帝刘启立临江王刘荣为太子后,迟迟不立刘荣之母栗妃为后,给了窦长主可乘之机,乃至太子被废。现在庶宗子为皇嗣,中宫却无子,却也不失为制衡之策。要晓得周贵妃固然很有宠,母家倒是无人了。将来太子即位,在前朝要靠陆家的人。圣上虽不惮明说立宠,但是这些后事,却也不能不想好。”
四月初二,封若水和苏燕燕被封为从七品女巡,进宫奉侍义阳公主战役阳公主。
升平冷哼一声:“她还说甚么?”
沅芷见我身后只要红芯一人,不由绝望:“殿下说了,谁也不见。”长公主与天子对峙,奴婢的性命便如在火上慢烤,在油中煎熬。沅芷天然盼着济慈宫来人劝服长公主,而不是我如许一个无关紧急的女官。
我悄悄一拍书案上的一沓史乘:“日光之下,无新奇事。”说着站起家来,“时候快到了,该走了。出了宫,这些话都不能提起。”
二楼的东厢开了一扇窗,升平长公主披衣披发,在窗前冷眼张望。我笑道:“玉机是来向长公主殿下存候问好的。”
锦素笑道:“姐姐善画,莫非就不消笔?”见我还要说,忙伸手止住我,“封姐姐的企图我明白。姐姐警告我要谨慎与外臣来往,我也记得。三年前封姐姐送给我的银丝龟纹砚,至今还收在库房里未曾用过呢。”
沅芷一怔:“奴婢这就上去禀告殿下。”
咸平十五年四月初二,恰是我三年前入宫的日子。守坤宫摒绝春季已经太久,牡丹花抢先恐后次第盛开,急着用尽堆集三年的春意。姹紫嫣红,恍若隔世。牡丹还是,人面全非。
沅芷走后,我仍在原地等待。但见左手边是一个玫瑰花圃,右手边是一带清流环抱着一方山石。玉茗堂前种了广玉兰与桂花树,另有芭蕉、兰花、秋海棠等我叫不上名字的植株。西面是一架秋千,木架上缠满了绿萝。
芳馨道:“实在奴婢一向不甚明白,陛下既然立了皇宗子为太子,为何不立周贵妃为后,却立陆贵妃后?虽说周贵妃当年不宜为后,但是现在她的儿子已是太子。所谓母以子贵,立周贵妃为后,方是顺理成章。”
芳馨恍然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还觉得陛下会一门心机立宠。”
桂旗老了,眉宇间有不成按捺的落寞神情:“奴婢在外宫奉侍了几年。皇后娘娘仁慈,又将奴婢调了出去。”
我亦一笑:“臣女晓得,殿下向来不将这天家繁华看在眼中,便如太后宫中的那柄绝世好剑,任何都丽庞大的妆饰都是多余的。”
椒房殿统统仍旧,只是鸠羽色的重幕换作了曙色。七扇紫檀木镂雕屏风还是耸峙在凤座以后,花间的空地像洞悉的眼睛。想起咸平十年十一月的一天,慎嫔哭倒在天子的脚下。那夜大殿里只要四盏宫灯,照不尽暗中,亦暖不过民气。未满十三岁的我不知那里来的勇气,潜伏屏风以后,密聆帝后说话。男人的严肃,乞爱的屈辱,帝王的公义,弃绝的茫然。黑夜中的奥妙在暗处冷眼看我,我亦冷眼看它。
升平傲视道:“信呢?”
沅芷忙道:“奴婢再去叨教殿下。”斯须回转,“殿下有请。”说罢引我进了玉茗堂的西厢。只见升平长公主端坐在南窗边,几个宫人捧了铜盆沐巾、头油梳栉等物站在一旁,一个年长的宫人正在铜盆中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