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女帝师五(22)[第2页/共4页]
如此问罢,便无话可说。相互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正要推说伤痛困乏,请他归去。忽听高旸又道:“畴前君侯在景灵宫遇刺,孤未能及时相救,心中已是忸捏。不想昨日君侯竟在敝府受此重伤。”他越说越是痛心,“本来孤一向如此无用。”
绿萼揉一揉眼睛,笑道:“银杏奉侍女人的时候,女人还睡着呢。刘钜伤了华阳长公主和王妃,那里还敢来?悄悄过来瞧了两次也就罢了。”说罢摇着我的手,“女人一有力量便只问他们两个,真是偏疼。”
银杏这才走出去,却不关门,也不向我施礼,径直向绿萼道:“绿萼姐姐也请出去,我有要紧事和女人说。”
我心中一沉:“我受伤的第二日?当真是巧。”复又微微嘲笑,“既然已有半月,新帝该当已经即位了吧。是濮阳郡王高晔,还是皇宗子高朏?”
高旸一怔,随即一笑:“好。请君侯好好安息,孤这就告别了。”说罢回身出去了。他脚步轻缓,铁甲犹带着深重的霜露之气和淡淡的血腥,肃杀之气扬起轻浮的帘幕。
疼痛深切心底,耗散了我独一的意志力。颈后出了一摊盗汗,燠闷中透着寒凉。我顾不得答复,只冷静合上眼睛。绿萼为我掩上锦被,正要熄灯,忽听门外有人低声说话,伴着金石相擦的声响,静夜入耳来格外刺耳。我不耐烦道:“谁在内里?”
银杏一怔:“骗局?莫非女人都晓得了?”
我随口道:“那就好。”
待绿萼在门口摆好了炉子和罐子,我指一指床榻下的杌子,这才问道:“你说陛下在半个月前就驾崩了,究竟是几月几日?”
绿萼愈发焦心,伸臂禁止:“银杏!不成说!”
绿萼笑道:“女人何必焦急回府,在信王府中养伤,不是很好么?依奴婢看,信王府里的几个大夫和女医,医术都很高超,和宫里的太医也不差高低。特别是那女医,操刀熟稔轻巧,针线也好,若没有这等技术,只怕女人要痛死。”
我奇道:“朱云没有随母亲一道来?”
银杏与我促膝而坐:“便是女人受伤的第二日。陛下带着无敌营在畋园用火铳猎鸟时,被流弹击中后脑,回到宫中便驾崩了。”
绿萼一面抚着我的背,一面泣道:“女人,你就哭出来吧。”
我拭了泪,点头道:“你且说你的。”
“唯有他做了天子,与我的柔桑生下太子,这孩子带着我母亲和我长兄长姐的骨肉,将来继位为帝,才气消我心头之恨!”——当年熙平曾如此说道。但是高曜已死,倒是贞妃李芸的儿子坐上了皇位。新帝并非柔桑所生,遑论带着废陈贵妃、废骁王和安平公主的骨肉?
银杏拭了泪,缓缓道:“启禀女人,陛下于半月前驾崩了。”
我又是骇怪,又是感愧,不由含泪道:“怨不得你整日不在,本来是替我查探案情去了。好笑我中了别人的骗局,在这里病得人事不知。好,你做得很好。”
我听她的话中似有深意,不由心中一凛。我扶着妆台渐渐起家,走到门口。日光雪光,刺痛了双目。寒气扑干泪痕,浑身的血液都拧成了碎冰,人也醒了大半。几个丫头公然都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并不近前。我转头向绿萼道:“我想吃红豆粥,你就坐在门口熬,散一散房间里的药气。”绿萼会心,起家走向门口。我又道,“把眼泪擦干,门也不必关了。”绿萼胡乱擦了泪水,疾步去了。
我不知该说甚么,只得道:“殿下不是要去军中么?千万别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