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女帝师五(7)[第1页/共4页]

牛车穿过夜晚繁华的贩子，过了桥，转向南行，便进了昌隆里。远远只见府里两个小厮站在街口，一面顿脚取暖，一面伸长了脖子张望，见牛车返来，一人飞奔归去报信，一人迎上来牵牛。到了门口，小钱已带了两个亲信小厮恭恭敬敬候着了。

银杏奇道：“女人今后不去大长公主府了？”

薛景珍道：“四皇子殿下摔在地上，把鼻子摔断了。”

我笑道：“县主不说，玉机都快健忘了。”

我不觉嘲笑：“想当年高淳县侯方才开府，多少捉襟见肘，每日入不敷出，她们如许快便健忘了。不止如此，想必还到母亲面前告了你一状吧。”

我见她一脸当真的神情，心中甚是打动：“多谢县主还惦记取玉机。”

我一面下车，一面笑道：“我平常出去一次，何必大师都在冷风里站着？”

小钱笑道：“谢大人赞美。奴婢只是怕越国夫人会不欢畅。”

本日柔桑应对变态，我心中了然：“尽管说便是。”

这话是在说我没有为高晅争夺储君之位。薛景珍学长舌妇的飞短流长，口气却安静得像一刀子堵截了统统的眉飞色舞。闲闲听着，倒也不如何活力。“你们娘娘如何措置了？”

关氏和段氏便是母亲送给我的两个管家娘子。母亲来了，凡是教唆她们做事，对小钱甚是客气。银杏嘻嘻笑道：“钱总管好大威风！”

银杏一怔，忙付了钱，追上两步，笑吟吟道：“奴婢晓得了，女人也是为了奉告圣上‘踊贵屦贱’！对不对？”

因在席上多饮了两杯酒，慧珠便叮咛带一罐醒酒汤在车中。车身摇摆起来，腹中酒气翻涌，心中却沉闷不已。行到汴河边，叮咛泊车，又命银杏盛一碗醒酒汤来。连唤了两声，银杏才如梦方醒。饮过汤，我笑道：“公然还是不能喝酒。”

银杏和小钱俱是大吃一惊，齐齐道：“甚么！？”银杏道：“那慧太嫔的宫女究竟说了些甚么？都做了太嫔了还整日肇事——”我微微侧过甚，银杏只得噤声。

我不由赞美道：“你不但读书的记性好，眼力也不错。今后我出京，非带着你不成了。”

两条腿像是陷在深深的污泥当中，全部身子都没有力量。逃离了皇城，却逃不开城中的是非。我呆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担忧起来：“晅儿摔断了鼻梁，也不知如何了。姐姐定是感觉孤苦无助。”

我满心怠倦，又焦灼又无法：“若摔得不重，何用夤夜出宫？真相究竟如何？”

小钱道：“小时候常与贞嫔见面，倒并不感觉她有这等手腕和魄力。”

银杏翻开车帘，一抹溶溶澹澹的灯光覆上她的双眼，增加了几分忧色：“这会儿内里正热烈，女人不若下车走几步，散散酒气。”

忽听关氏在身后朗声道：“启禀大人，宫里来人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宫里娘娘们的事情，津津乐道、幸灾乐祸的，像甚么模样？！”

银杏猎奇道：“女人究竟为甚么把府邸挑在昌隆里？离汴河那么近，奴婢感觉太喧闹了些。”

平氏罪婢出身，她的威风是高思谚借给她的。全凭恩宠得来的权势，比如在流沙上建屋，不那么真，也不那么假。“慧太嫔是长辈，莫非姐姐就不是她的长辈了么？‘事有易断，较然不疑’[17]，判辨是非，最怕因人废事。何况，这实在是圣上和贞嫔的一片慈悲之心。‘吾畏其卒，故怖其始’[18]。”

目睹快到正堂，我问道：“母亲还在府中么？我先去拜见她白叟家。”

我合目叹道：“酒后入宫乃是大不敬，何况见了玉枢也不知说甚么。莫非要我陪着她一道哭么？既然贞嫔已经措置安妥，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