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女帝师四(51)[第1页/共4页]

我行礼道：“大人明天好彩头。”

我亲身送施哲出了谨身殿，看他自中和殿右边下了高台，这才按下泪意，转头向绿萼道：“回漱玉斋吧。”

胡不归吵嘴一扬：“‘道之出口，淡乎有趣’[204]，大人一言，一赏一擢。”我还将来得及体味他的话，他已退了一步，广袖一拂，飘飘然像一团胖云一样去了。我呆了半晌，心中微微不快。

本当是今后殿习舞的时候，玉枢却坐在凝萃殿前绣花。她穿了一件妃色团花对襟襦衫，系着一条茜色长裙，腰间结着青白双鱼玉扣。百合髻高高绾起，簪了两簇水红色蔷薇宫花。额间花钿扬起苗条红翼，似要一头飞进蔷薇花丛。银针闪闪，彩线细若游丝，周遭静若空谷。

小莲儿委曲道：“老夫人当时明显在青州——”我这才想起来，本来母亲是在玉枢产下寿阳以后才回京的。

固然我一回宫就命绿萼去粲英宫，实在我去瞧玉枢的兴趣并不高，乃至有些惴惴的不甘心。听闻玉枢这般焦心，我更加懒懒地心虚：“待我换衣，就去。”

我现在是动辄得咎了，只好低着头不说话。正相对无言，乳母抱着一个粉白衣裳红裙子的女婴走了出去，笑嘻嘻道：“小公主昼寝醒了，要娘亲抱呢。”几个奉侍公主的宫女也跟了出去，西厢顿显局促，氛围却活络起来。玉枢抱过寿阳，放在腿上，取太小宫女捧着的长命锁，亲身套在寿阳的胸前，细细摆正了。寿阳一双眼睛甚是灵动，不断地看我。见我也看她，又害臊地将脸埋在玉枢的怀中。

我按下泪意：“多谢姐姐。”话音刚落，粲英宫的小丫头回报，小钱出宫去了。

玉枢哧的一笑，渐渐止住抽泣：“快起来，谁奇怪你赔不是！”

好一会儿，不见绿萼动静，只见她正呆呆入迷。我推了她一下：“绿萼……”

藤影在裙上连绵至地，奔向远方模糊富强的花事。缺了光阴，终是力不从心。想起曾经被天子宠幸过的仙颜女御——因妄议周贵妃而病死在宫外的张女御、恃宠生娇的王女御和邓女御，在定乾宫寝殿苦苦等待却被贬斥的黄女御，另有惨死的紫菡，或者另有我如何都想不起的那些——不由感喟：“听你如许说，倒真是可惜了。”

两道朱墙如山耸峙，一线彼苍高远狭长。这十年来，从未变过。我却感觉本身像一只破茧的蝶，在温暖的春日中，悄悄地晒去翅上的水滴。他命我回宫，并不但仅是因为思念，更因为他已放弃在我和高曜的身上追随悫惠皇太子的死因。不，或许他早已经放弃——在我去官的时候。

天子赞叹道：“封女史当年只得十二岁，却有如许的胸怀和见地。封卿教女有方，提及来，封女史的官位还是咸平十八年所授，现在进御书房已近一年，诸事妥当，甚合朕意。未及擢赏，是朕的忽视。”说罢进步了声音，“传旨，女史封氏襄赞政事，敬慎周到，拾遗补缺，恭备参谋，擢正五品女丞，授正四品女典俸秩。”

寿阳掠过了脸，含糊不清地喊妈妈。玉枢将女儿抱在怀中，问她道：“寿阳饿不饿？”寿阳咧嘴笑了，还是兴趣勃勃地喊妈妈。玉枢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手内心印了一吻。寿阳便温馨地爬到玉枢身后，玉枢拿过丫头手中的几件布偶，丢给她玩。我只温馨看着。

我不想见了面第一句话是这个，想一想当年告别的景象，也确是我矫情了些。我又忸捏又心伤，哽咽道：“我错了，姐姐不要生我的气。”

小莲儿浅笑道：“你奉侍大人，我奉侍娘娘，天然能够常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