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女帝师三(28)[第3页/共4页]

此事我在守墓时，就听采薇说过。那人是骁王党，只因正在修书，天子才将他的性命留待至今。想来书已献上，当死而无憾。我不肯直面与她会商政事，方借史言今，而华阳竟也体味透辟，可见聪慧过人。我笑道：“班固、蔡邕、范晔之恨，于今绝矣。”[67]

皇后感喟道：“究竟是年青，疗养几年，也就规复如初了。”

华阳又望向窗外，凝神道：“父皇是个明君，百姓不会有如许一天的。”

华阳显是没有听懂，但见我的笑容，便也偶然再究查，只松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父皇并非喜怒无常？”

华阳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道：“母后说石氏是大罪人！那周明礼卖给他火器，又联络敌国，抄家灭族，并不为过。”

我笑道：“殿下贤明。”

皇后凄然道：“现在本宫本身也落得如此地步，天然也没有人来为本宫谏言。”

我深深拜倒：“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我笑道：“圣上天纵贤明，怎会喜怒无常？少来守坤宫，实是因为朝政繁忙。”

皇后转头向穆仙道：“你出去候着，不得本宫的叮咛，不必出去。”

我淡淡一笑：“威慑力也是战力，不成小觑。若没有威慑力，燕云地界的北江城主、肃王莫敖又如何肯归顺大昭？大昭如何能在十年以内横扫江南？李氏国力强大、兵力不弱，也不是好易与的。”

穆仙忙领了几个宫人点灯，一时候寝殿亮如白天。皇后艰巨地抬起手，抚一抚狼藉的鬓发，似有若无地一笑：“病成这个模样，本不宜见人。只是见到玉机，不免有几分故交心肠。”

穆仙低声道：“娘娘累了，还是躺着说吧。”皇后却固执地伸出了手，穆仙只得将她扶起来。

我敏捷擦干了眼泪：“微臣有罪。微臣当早些送华阳公主回宫才是。”

皇后浅笑道：“无妨。本宫传闻，华阳和你谈得很投机。这孩子可贵和甚么人好，此后还望朱大人能多多伴随华阳。”

皇后的胸中收回一声扯破的轻响，她喘了好一会儿才道了平身，虚着眼睛道：“坐吧。”说罢指一指脚头的绣墩。我上前，与她相对而坐。皇后又道：“穆仙，太暗了。”

她眼窝深陷，目光滞讷，脸颊肥胖，面色蜡黄。一抬手，只见双手肿胀，五指箕张，几近已经并不拢。见她病成这般模样，我大吃一惊，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华阳笑道：“火器竟如许短长？如许下去，岂不是能千里以外，取人首级？”

皇后道：“刚巧陛下回宫之前，本宫调阅了火线送返来的起居注，因起居院的人拿错了，以是偶然中看过此节。听闻曾娥被杖死的当日，慎妃与你也看过内史，你怎能不晓得此事？”

我笑道：“是。殿下晓得定王周明礼是如何投入太祖军中的么？”

皇后摇一点头，叹道：“没用的，陛下亲口定的案，谁能翻转？”我恻然不语。皇后深吸一口气，胸中又收回扯风箱似的锋利声响，抚胸咳了几声。我赶紧奉侍她喝了一口温水。她停歇半晌，忽而堕泪道：“本宫明知慎妃抱屈，却没有向陛下谏言。”说着眉心颤了两颤，“本宫没有勇气，却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