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女帝师三(17)[第1页/共4页]
采薇擦净了手,捧着肚子道:“这会儿我天然盼望不消享福,待生下来了,我便盼望施郎不要纳妾。”
我拭了泪,亲身烫了两只酒杯:“天大地大,竟在这山野村店中相遇,又是久别相逢。定要好生喝两杯。”
饮过三杯,我正要添酒,却见她左手护着小腹道:“大人赐酒,本不该辞。只是若兰实在不能再饮了。”
若兰身边一个仙颜灵巧的丫头道:“夫人好轻易与大人相见,老是哭做甚么?夫人现在可哭不得。”说罢扶了若兰坐下,另一个丫头从门外接了两壶热酒出去,放在热水中温着。
小洛子不敢违拗,把我下死力盯了两眼,将手上的羊角灯挂在了马车车辕上。我不欲多言,只由他去。高旸看挂好了灯,这才道:“大人请上车。”
那女子转过脸来,但见端倪如画,下颌尖尖,一点樱唇,甚是娇俏。绿萼失声叫道:“若兰!”说着连连扯住我的袖子,指着楼下道,“那不是畴前奉侍于女人的若兰么?!”
绿萼也扶我坐下:“恰是呢。女人的身子也悲伤不得。”
因入宫期近,母亲带了我和弟弟去城外拜祭父亲。礼毕,我叫母亲和弟弟先回家,自行往白云庵告别升平长公主。谁知升平已闭关参禅数日,不见客,我只得单独回家。
不一时乳母将孩子抱了来,世人围看了半日,都纷繁赞这孩子标致工致。启春慈爱地望着孩子的小脸,拿起绢子擦去他口边的涎水,不觉哼起了小曲。那孩子将头埋在启春的怀中,沉甜睡去。
绿萼点了果品菜蔬和熟肉鲜鱼,我自倚在窗边看楼下来往的客人。忽见四个穿着划一的轿夫抬着一顶红木翠顶的小轿在门口落下,随行的两个绿衣少女揭开轿帘,扶了轿中的女子下来。但见她身着淡粉色的梅花褙子和一袭葱红色的罗裙,挽着螺髻,正中一只绿玉髓金蜂花钿甚是繁复精美,乃是不成多得的珍品。
启春斜了她一眼:“两害相权取其轻,你究竟选哪样?”
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几点零散的灯光仿佛甜睡的汴城偶尔闪现的梦境。远处的支巷中,贴地燃着几团火,被无家可归的人围住了,时隐时现。浓云垂在头顶,连火光亦变得暗沉而安好。马蹄踏在风灯留下的光晕上,惊破模糊的笑语和梦话。未几时便走到了汴河边,静水流淌的声音像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安抚统统白日里的利诱与疲累。因而我捧着热热的手炉,紧紧裹着一件织锦大氅,靠在板壁上睡着了。
晚膳后分开信王府,天已全黑。启春亲身送我们到大门口,又命人多拿了几盏羊角风灯分给随行的仆妇小厮们提着,每一盏灯上俱写了一个“信”字。我只带了绿萼和一个车夫,因而启春命在车厢的檐下挂了一盏,辕下挂了两盏照路。与采薇和苏燕燕别离后,我便向西行。
若兰哭得更加短长:“若葵已经……死了。”
苏燕燕听人提及本身的婚事,不但没有半分满足与娇羞,反而显得无法落寞。双目光转,如掠过千山万水,懒懒的提不起半分兴趣。我心中忽而猜疑起来:那李万通所说的,或许并不是真相。但是现在满城俱知相府令媛与朝中战将的完竣婚姻乃是上天必定——连天子都坚信不疑了。我心念一动,端起茶盏粉饰了唇边的一抹嘲笑。
我又悲又怒:“军中竟有此事!王爷也不管么!”
銮铃响处,一个熟谙的声音道:“本来是朱大人。高旸有礼。”我正要起家下车,却听他又道,“气候酷寒,大人不必下车。还请早些回家,以免老夫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