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女帝师三(9)[第1页/共5页]
我切齿道:“臣女明白。”
我曼声吟道:“‘陟彼岵兮,瞻望父兮。’[17]家父是青州人氏,臣女当送父亲回籍。”
忽听天子笑道:“看书便看书,还要做这一副怪相!”我赶紧下拜。天子拿起书来看了一眼,道:“平身。”我站起家,低头不语。天子看了看我的神采,温言道:“家中都还好么?”
熙平道:“恰是。”
天子点头道:“正理!”又向我道,“玉机,你父亲受此不白之冤,你为何不早对朕说?”
朱云道:“启禀陛下,前些日子张武动员部下在西市四周寻人,刚巧小人被母亲调派办年货,见过两次。因见此人表面特异,神情粗暴,且一来便将各铺闹了个鸡犬不宁,几近将整条街翻过来。以是小人探听了一番,方才得知此人是大将军府的。”
天子道:“你都读了些甚么书?拜何报酬师?”
天子微微一笑,从书案上走了下来,正欲说话,一瞥目睹到《诗经》上被洇湿的一点,不觉一怔。他了然的笑意中顿时多了几分渺远的柔情,举起书道:“你觉得,朕真的不晓得么?”
这当是我最后一次来御书房,心中竟有一丝隐蔽的巴望,和着痛恶与恨意,凝成泪珠砸落在册页上。噗的一声轻响,“风雨凄凄”的“凄”字绽成一朵深青色的花。胸中没有泪意,双目也未曾热一热。这冷泪,是我与我从未曾痴心妄图过的艰巨情素诀别的明证。与其“中间藏之,何日忘之”[18],不如“委蛇委蛇,退食自公”[19]。
我早已没有了当初与他在御书房相对读书的平和表情。我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径直问道:“臣女听闻陛下仿佛动了气,不知因为何事?”
天子道:“准。”
天子道:“如此说来,那船厂的掌柜便是人证,玉戒指便是物证。”
熙平嗵的一声跪下,以额触地:“贱妾无德,忝承爵禄。请上印绶,散尽家资。求陛下准贱妾执箕帚巾栉,往济慈宫奉侍皇太后。贱妾必兢兢业业,永慕皇恩。”
盘龙青瓷熏笼中散出袅袅热气,偶尔闪出微青的火光。御书房中有些沉闷,团团炎热如墨洇开,与光阴混得均匀。他指尖一颤,按在书案上的奏折像一片黄云冉冉落地,悄悄化作一声感喟。此时御书房中只要我和他,我只得走上前去,俯身拾起他脚下的奏折,双手放在书案上,躬身退了下去。
天子道:“你是朕的长姐,骨肉嫡亲,朕天然为你主持公道。君无戏言。”
天子好轻易寻出一封奏疏,这才抬眼道:“你来了,朕也就不活力了。你既然不肯意看书,便在那边作画也好。”见我仍旧站着,又道,“你现在有话直说的模样也很好,好过之前一副正襟端坐的拘束模样。说吧。”
一时众物归位,良辰带世人都退了下去。我便坐鄙人首,从小几上拿起一本书闲闲读着。还是还是那一册《诗经》,顺手翻到《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业,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天子道:“她有何要紧事么?”
朱云躬身道:“小人不敢欺瞒陛下。”
我正要起家辞职,只见李演走了出去道:“启禀陛下,熙平长公主带家人在外求见。”
天子拿起朱笔,缓缓画了一个圈,头也不抬道:“青州怎及都城?你还是留在都城的好。”
朱云躬身道:“小人如何能与二姐相较?陛下谬赞,小人何故克当?”
熙平一拂帕子,朱云赶紧上前叩首:“小人朱云叩首谨拜,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天子道:“你便是朱女丞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