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页/共3页]
小杌凳确切是奴婢姨娘坐的,她不是没坐过。望着那不及腿膝高、两掌长两掌宽的方凳,畴前坐在上头洗衣裳洗山查、绣花缝袜,给刘太太捶腿捏背,各种自如,可现在让她一个身怀六甲之人窝着身子蹲去坐下,哪能舒畅。再者,似畴前那样服侍刘太太也好,让她给冯佟氏立端方也罢,她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此时,众目睽睽下,大家高她一等端身坐着,让她俯身去矮上一截,蹲坐于两掌间抻着脖子俯视世人,怎一个尴尬了得!
那妇人文气的脸终究龟裂,眼含利光,气道:“住嘴!直呼长辈名讳,没大没小,你眼里另有没有端方了,想翻天不成!”
这乌泱泱的人,大老爷们跟一座座山样,绿莺早眼晕了,得知能去那人少的屋子,如蒙大赦,福身应是后便转了脚尖。
这时,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似一把惊雷,将绿莺生生震在原地。与春巧对视一眼,主仆两个内心皆是一沉,就说今儿不会别扭,公然!
这回寿宴,因着是大寿,近靠近邻的人多眼杂,便不能如平常普通没个忌讳,男女之别还是要守。未嫁的初嫁的一溜娇滴滴羞怯怯的大女人小媳妇,全在隔着厅的另一间上房。其间屋内就剩下侯爷伉俪俩及一众男主男客、年长的太太另有身后立着的一众丫环通房姨娘。
本觉得这屋里的人能少些,科貌似比那间还多。
“咳......”轻咳一声,见世人目光被引了过来,她拈起帕子捂嘴笑笑,温婉道:“她是我爹房里的李姨娘,六个月的身子了,可禁不住你们猜想。”
冯娴冤枉死了,她也是为娘好啊。她是吃过独守空房的苦,女子,便如花骨朵,少了灌溉,日趋枯萎。孤枕寒裘中,叫每天不该,她当时多恋慕那些寒微乞怜的妾室通房,能够可着劲儿厚着脸皮地去求宠去拽人。她呢,虽说平时不着四六,可又那里是没受过礼义教条的粗妇,使尽手腕撒娇卖痴勾引争宠那一着,她下不来脸做。
的确欺人太过,打狗还要看仆人呢,冯娴啪地一拍桌案,大声喝道:“仲于云!”话一张口,她忽地想到一事,嗤嗤一笑,挑起一边眉毛,朝对方抛了个讽刺的眼风:“哎呀呀,不对不对,是于云才对。”
坐归去又开端猜想,这是哪家的姨娘,这么大的肚子还出门。在人前,自是要守着闺秀的端方,不会交头接耳,但会见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端倪之间打着官司。
她晓得此时自个儿是多么丢脸,似田蛙?世人呆呆望着她,短短斯须工夫,绿莺看尽了人间百态,纯儿在哭,旁的无知小儿在暗笑,那些令媛闺秀娇娇媳妇面有不忍却又感觉理所当然。
下了轿,冯元走在前头,冯佟氏掉队半步,再是冯娴,最后是绿莺。
大老爷家的人眯成小眼,无辜点头:老爷房里有孕的姨娘娇气,怕风把孩子吹出来,在屋里养胎呢,仨月没见光了。少爷房里的刚生完,关死门窗坐月子呢。
母女两个苦衷南辕北辙,说不到一处去,干脆杜口不再言语。
还没等那妇人有所回应,冯娴忽地朝天翻了老迈个白眼,嘟囔道:“还能为何,不就是老鸟又发春情了?”
接着又肃回脸,抬大声,持续喊道:“于云,你发疯出去疯,是当我冯家没人了?”
冯娴抿抿嘴,见世人都跟昏了头的驴子似的,内心不住地暗笑。这类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受,怎一个苏爽了得!
硬下心,昔日韩信□□之辱尚可受之,人家男人汉大丈夫都不惊骇,她一介小女子,将颜面何必看得那么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