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1页/共3页]
绿莺心如擂鼓,脑筋乱了套,满桌子菜品瞧在眼里都变得恍惚不清,她咧咧嘴,强笑道:“这些衣裳裁小了,我想着过些日子拿去给菱儿。”
公然如此,秋云不住感喟。先且不说吴公子应不该,可女人一介弱女子,如何胆量竟变得这么大!这不是常日顶撞负气恃宠而骄的小事,这是要出性命的啊!
回府后,绿莺一进门便听春巧报说冯元来了,心一悬,仓猝进了屋。
绿莺只觉脑后如同被树桩砸下,又木又凉。浑浑噩噩间,见吴清将圆子端来,摆到她身前的桌上。一丝装点亦无的白瓷素碗,碗老旧得很,正热乎乎地往上窜着热气,七八个圆溜溜的小圆子悄悄地窝在里头,皆是普通大小,白净皙软嫩嫩的,一个挤着一个,你推我我挨你,探头探脑地甚是招人奇怪。
绿莺对这苦口婆心的劝很有些不觉得然,好?吴公子对她是尊敬、顾恤。冯元呢?轻视、亵玩!她明显是人,现在却仿佛一株盆栽、一只囚鸟。色彩光鲜时,冯元拿丰沛水土养着她,将来呢?色衰爱弛?她嘲笑,她哪配呢!冯元对她哪有甚么爱意!
绿莺点点头,脸一红,磕磕巴巴道:“俊、俊倾。”
让秋云服侍着漱了口,换衣梳头后她去了桐花巷。
春季的傍晚,风已然比晌中午大了些,掀动了轿帘,将绿莺的泪吹散在了这桐花深巷中......
悄悄抚平上面的褶皱,绿莺将它们递给秋云,这些都是冯元的,她不要!衣裳被一件件收在箱柜里,床上只剩下块承担皮,上头悄悄摊着张银票,一百两。
日头正足,他眉眼和顺,声似暖玉,绿莺只觉“芝兰玉树”、“颜如舜华”之语皆不敷以描述他此时的风韵。
碗里的热气满盈在前,绿莺顿觉眼烫,这辈子心内从未感到这般热乎过,可这热乎为何也似烟花普通长久呢?她抽了抽鼻子,抿嘴一笑,朝吴母脆生生地应道:“诶!”
她心内酸楚,赶紧垂眸粉饰,盯着绣鞋,扬了扬声问道:“下月便是乡试了,你可复习妥了?”
吴母对劲一笑:“老身虽瞎了,可日日亦练就出一手了,除了劈柴,旁的皆不在话下。当年家里穷啊,老身将霖奴艰巨拉扯大,他亦争气,书读得极好。几月前我母子二人来京,便是为着八月的乡试,没成想老身竟得了这病。霖奴为了给老身治病,白日去摆摊子赚银两,夜里温书,吃不好睡不敷,身子哪能吃得消。没钱给他补身子,老身就做些他顺口的,这不?隔三差五便团回圆子吃,呵呵。”
绿莺顿了顿,拿出张银票:“这个给你。先给婶子瞧病,到日子你便去考乡试,去之前花点银子雇小我来照看婶子。”
绿莺一滞:“你如何这般陈腐啊!秋闱三年一回,你一辈子有几个三年,三年复三年,就这么回回虚度了?”她急地直顿脚,噘嘴抱怨道:“方才还说不让我见外,你如何还外道上了。”
“诶!”吴清笑得喜滋滋。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望着满脸不同意的秋云,绿莺不欲多解释。拿过来那承担,她缓缓解开系扣,将里头的绫罗绸缎一件件拎出来。瞧瞧,才包了一宿就满是褶子,贵重的东西公然华而不实,粗棉布就比它强,如何压都不易皱。
“娘都奉告你了?”吴清一怔,眼含苦涩,接着却笑得云淡风轻:“下回再考罢,须考近半月,我不放心娘,她这病亦不能拖,我还要摆摊子。”
吴清眼里含着淡淡地笑意,终是伸手将银票接了过来,她这才喜笑容开。
勿须比及朽迈干瘪皮郛消逝,以冯元的寡淡薄情,没准过些日子便腻了她,到时她的结局如何?送人、发卖、发嫁,还是青灯古佛?她不知。可她明白,现在有个男人至心待她,男耕女织、安好安好的日子摆在面前,她为何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