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话[第1页/共3页]

她的手攀了他的手臂，脸上湿了，便在他的衣裳上擦拭。

如此大胜，天然有抚恤报功等事。但战事已了，亡者已逝，生者伤怀，不再赘述。

擦拭之类，容娘天然熟谙。现在守中能坐，不必四喜帮手，她亦可避了伤口，替守中脱衣穿衣，非常熟稔。

外头仍鄙人雪。这是自那次大战以后的第二场大雪。窗外是一丛修竹，雪花落在上头扑簌簌的响。偶有竹子被雪压断，咔嚓一声，在这黑夜当中，尤其高耸。

屋里烧了火盆，柴炭裂开，轻微的荜拨声犹显屋中安好。烧透的柴炭红彤彤的。帐内暗红。他的侧影垂垂往下，耳边听到他压抑的闷哼声，躺下以后，仿佛又舒了一口气。

半月以后，守中始能坐起。他自发身上肮脏，便要容娘替他擦洗。

救兵到来时，被城外皑皑白雪覆盖的尸堆吓倒，觉得巫术魇住，不敢前行。

身后窸窸窣窣。容娘晓得他行动还是艰巨，坐起躺下需吃力量，非常不易。她咬了唇，狠心不去理睬。

“我亏欠你甚多。”

并肩而卧，两人都没有睡意，一时温馨。

“娘子！”

泪水再次长流，脆弱的神采叫民气生怜悯，守中胡乱花衣袖帮她抹了泪水，嘴里却毫不包涵道：“你不欠谁的。母子情深，乳娘当然想要救她。当日景象，可想而知。如果乳娘抛了你去救她，许三人都不能活。曼娘的命，绝非你夺，而是战事，是金人。你可明白？”

徐守中黯然，沉闷一时，方道：“你那般小，便挑起家中的担子，我未能为你分担一二，此为亏欠；家事纷杂，民气不一，婆婆虽识大理，偶然却又偏执。我未能为你支撑遮挡，此为亏欠；惠娘之事，……”

容娘摇了点头，痛苦隧道：“但是，我活了，被娘收养了。她……，她却那么苦，她该恨我。乳娘……，乳娘难堪死了，我没有让她过一天好日子。临了，她却不得善终啊……！”

容娘脸上垂垂红透，回身欲走。他却抓住她的手，漫不经心道：“娘子在此，岂能由别人做此私密之事。”

性命之忧畴昔，过往伤情再度囊括而来。那些事情她不知如何溶解，徐家她亦不肯再回。虽她晓得本身对他仍然眷恋，但他们之间横亘之的人与事却没法熟视无睹。

容娘细心的听了动静，晓得他无事。方将本身的被子裹了裹，侧过身朝里。

听到惠娘，容娘心中一凉，身子便今后缩。徐守中哪容她后退，大手扣了她的手臂，叫她转动不得。

“我早该交代清楚，我这一辈子，不欲纳妇，只你一人相守便可。但我忙于战事，未能绝了别人动机，反伤了你，——与我们的孩儿，此为亏欠！”

容娘一顿，泪眼恍惚中见到徐守中当真的神采，她恍恍忽惚想道，如果我，会恨么？许会，许不会。但是，怎会恨到那般，不认亲娘呢？乳娘那般苦，她怎能记恨啊？

想到容娘这三年展转流浪，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饿，方才跌跌撞撞来到淮河边，徐守中间中疼痛，胳膊又收紧了些。他怎能让她再受委曲，一个妇人，孤孤傲单流浪失所？她是他身材里的一根骨头啊！

徐守中俄然开口。

容娘错愕，半响方想起他重伤在身，天然气血不畅，大寒气候，睡不热和也是有的。罢了，今后的日子再说，谁知明朝如何呢？她的内心模糊有了不管不顾的动机。乱世当中，明日不成期，图一时之欢又如何？

他常常若无其事，容娘初始羞赧，到背面也由得他，摆布，——看惯了。

“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