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一生错付一梦沉[第1页/共6页]
“陛下最是心疼小叔父,此次听闻小叔父受伤,陛下担忧得整夜睡不着,特地派侄儿来接叔父归去。叔父想要甚么,哪怕千难万险,陛下还能不给不成?”苏贤心中酸涩不已,“小叔父又何必妄自陋劣,孤负陛下对你的一片希冀?”
苏子澈摇点头,渐渐平复下来:“不必了。”酒杯往前一送,“满上。”苏贤依言而行。只听苏子澈道:“第三杯酒,都言人死万事空,爱恨俱如烟,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杯酒释爱恨。”
“郎君别问了……陆离包管,不管郎君而后,是否泉下有知,陆离……毫不会让郎君绝望。”陆离低声慢语,神采是袒护不住的哀思,苏子澈性子固执非常,如果不承诺,便会一向不肯罢休,如果必然要有人接受天子的肝火,那便让本身来承担,也算是对于这十几年来,他瞒着他为天子做耳目的些许赔偿。“只是,郎君既知陛下无情,就不怕即便挫骨扬灰,也不能让陛下铭记?”
“小叔父还在生侄儿的气?”苏贤朗声一问,复道,“若论理,陛下是君,臣不能违背君令;若论情,陛下是父,儿子怎能令父亲悲伤。这件事,侄儿自知愧对叔父,如果……如果叔父执意如此,如有别人愿为叔父解忧,侄儿包管……虽不能互助,也定然不会干与。”他声音渐低,将素酒双手敬上,“小叔父,就谅解侄儿吧。”
董良坐在榻边,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将汤药送入苏子澈口中,苏子澈半昏半醒,俄然侧头避开不饮:“你承诺我……你承诺我,就当我求你,好不好?”董良似是咬紧了牙根,颊边肌肉模糊可见,悄悄吸一口气,开口还是暖和:“药王说殿下伤势已无大碍,再疗养几日便可规复如初,殿下别再胡思乱想了。”
苏子澈面色煞白,很久才喃喃道:“本来在你们眼里,他们都无辜,都是对的,重新到尾,错的只要我。”苏贤内心微有怒意,垂下视野道:“侄儿并无此意,只是兄弟一场,叔父何必……身后也要让陛下不得心安?”苏子澈心底一片寒凉,转开眼道:“出去,我不想瞥见你。”苏贤起家退后一步,声音亦有些清冷:“叔父好生歇息,侄儿辞职。”
恍忽当中,前尘旧事历历而过,唯有少时随兄长礼佛时的一件事突然清楚起来。循环之说,他一向觉得兄长是半点不信,可忆起此事,偏又感觉,兄长或许亦是信赖人间有循环的,说不信赖,许是因为不肯留意于来世。
苏贤内心有些难过,他不想违逆苏子澈,可又不成能承诺他如此怪诞在理的要求:“小叔父何必难堪侄儿,你明知……侄儿不成能承诺的。陛下最是宠你,你一受伤,陛下恨不能亲来岭南照看你,如果……如果叔父有个三长两短,陛下说不得会折寿十年……侄儿身为人子,又怎能让陛下与你,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呢?”
还是因为有了别人,麟儿便不再是你独一的麟儿?
苏子澈淡淡一笑:“不过吃杯酒,也值得你们这么大的阵仗?”苏贤提起银酒壶,一面为其斟酒,一面道:“病成如许还要吃酒,叔父真可谓嗜酒如命,陆离怕他拗不过你,让你多饮,是以将我搬了过来。这是药王本身喝的果酒,他听闻你要吃酒,便将本身的酒葫芦拿了出来,说是叔父眼下只能饮这等素酒,虎帐里那些烈酒,一滴都不准碰!叔父莫嫌味淡,待你大好了,想喝甚么都依你。”说着将酒杯递上,目光通俗地看着他。
他刚回身,苏子澈蓦地抓住他的衣角,声音极轻,几近微不成闻,仿佛刚才的言语已耗尽他统统的精气:“我求你了……”苏贤顿时潸然泪下,“咚”地一声跪在苏子澈榻前:“陛下平生偏疼叔父,亲身将叔父带在身边养大,即使南乔之事惹了叔父悲伤,可南乔不过一介男宠,陛下再喜好,也只当他是一只猫儿狗儿般喜好。为了此事,你在长安时不肯入宫,离了长安不肯回京,而此存亡一线,竟叮咛侄儿将你挫骨扬灰,连身后都不肯与陛下相见!叔父的心,莫非是铁石所铸,怎能如此无情?侄儿奉皇命来迎叔父入京,你如此做,是要让陛下背上逼死手足,将亲兄弟挫骨扬灰的骂名么!侄儿不会承诺叔父,也请叔父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