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情知欢期未可期[第1页/共5页]
苏子澈微不成见地摇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头痛也好。”静夜当中,他了无活力的低语落在董良耳中,听得格外清楚。
苏子澈心神微微一震,怔怔地反复道:“天有力,人有力,再言未可期?”董良微微点头:“是,你在西州说过,不管何时何事,凡是有一丝能够,就毫不放弃,莫非都忘了么?”
苏子澈眼眶一红,蓦地打断道:“别说了。”言语间的压抑沉痛,像是暗夜里走不出来的恶梦,他望着董良熟谙至极的眉眼,却恍忽看到了长安城倚红偎翠的风骚年事,又仿佛听到了拜别时兄长落在耳畔的低语,他俄然转过甚,极快地抹了一下眼睛,声音微哑道:“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这番大逆不道地话被他理所当然隧道出,董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郎君……”
董良果断地摇了点头,问道:“麟儿,你哭了?”苏子澈极快地否定道:“没有!”董良道:“我刚才看到……”
董良神采稳定,心底倒是一惊,暗道此次真让陆离说对了,郎君此次抱病,非是瘴气而至,乃是情伤。他在苏子澈身边伴随十多年,便是耳聋目盲也晓得苏子澈对陛下的密意,只是未想到这份情竟已如此之深,能让他在间隔长安数千里的南疆疆场也耿耿于怀,董良看不见他的神采,也不知该如何相劝,沉默半晌,谨慎翼翼地开口:“于你而言,十方天下里只要一个陛下值得在乎么?”
苏子澈望着他的眼睛,似承诺般当真隧道:“只此一次,今后都不会了。”
“……实在这几天夜里我都有过来,只是未曾进入营帐来,你有没有歇息,看灯烛映出的人影便晓得了。麟儿,奉告我,究竟是甚么让你彻夜难眠?”
“不要说了!”董良惊痛交集,低吼着打断他,深呼吸数次才稍稍安静,“你为了至尊出世入死,你说恨他,实则……还是爱着的吧?”
“你若不说,我还真就不记得了。”苏子澈对付般地回应一句,点头道,“我晓得了。”俄然环顾了下帐内,欲起家时被董良悄悄止住:“郎君想要甚么,我来吧。”他游移了一下,问道:“有酒么?”董良蹙眉道:“你身材还未好,不宜喝酒。”苏子澈恍若未闻,道:“去拿几坛烈酒来,我一气饮尽,趁着醉意而睡,便能一夜无梦,明日晨起还能不误练习。”
只是不知情与酒,谁更教人醉的深。
来日方长?哪另有甚么来日方长……
烛火无风也摇摆,董良缓缓直起家子,借着帐内烛光望着他微红的眼睛,悄悄点头道:“不,是我看错了。”苏子澈转开眼,目光落在搁置一旁的书册上,像是想持续看书,又懒得伸手去拿,董良站在他身前,没有任何要帮他的意义,反而道:“郎君身材这么差,如果再不好生保养,恐怕以后会耽搁军情。”
董良在他身前半跪下来,凝睇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此次南征,你表情一向不太好,固然不管是行军还是练习,或是参议战术,你都极其用心,但是这类用心,却与你征讨北黎时的用心全然分歧。郎君,你是全军主帅,负担着江山社稷的安危,如果你生出不肯交战的设法,那将士们即便再如何英勇,都难以制敌取胜。岭南道自太宗以来一向相安无事,如果就义在今上手里,难道可惜?”
“你怕我叛变他,怕我对此次战事不经心极力么?”苏子澈微微一哂,自从晓得身边有人与天子传信后,贰内心便鲠着一根刺,即便靠近如董良,也令他有了防备之心,但是现在,他却俄然无端地放心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冷酷道,“董良,他是大宁天子,是至尊,我生而为臣,天然要忠于君上。莫说他对我‘偏疼有加’,便是他苛责我、思疑我、冤枉我,身为人臣,我除了分辩与接受外还能做甚么?除非我不要这家国,做那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不然不管他如何待我,我都只能忠于他,为他赴汤饮鸩清除九州万死而不辞。他是君,我是臣,我早就该认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