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何离心之可同兮[第1页/共4页]
苏子澈翻开文书,才看了几眼,神采已愈来愈凝重,睡意顷刻消弭,蓦地翻身而起,吃紧洗漱换衣。窗外天犹未白,苏子澈却顾不得与天子的私怨,当即策马入宫,赶在早朝前见到了天子,将文书呈上——边将白起,蓄意谋乱,岭南道垂危。
不是不驰念,而是太驰念。
苏子澈缓缓地展开眼睛,望着他曾经深深迷恋着的兄长,望着畴昔朝夕相见倾慕相待的十多年工夫,嘴角扬起一个和顺的弧度:“你是君,我是臣,陛下如此问,是要臣以死明志么?”天子沉默了一下,问道:“一个臣子,会让朕亲身带在身边教养长大?便是朕的儿子们,又有谁是在朕身边长大的?麟儿,你本身说,三哥何时像待臣子般待过你?”苏子澈转开眼,不羁一笑道:“陛下隆恩,臣不堪幸运。”天子闭了闭眼,尽力平复心底翻滚不休的怒意,道:“麟儿,你在激愤朕。”
八百里加急文书至时,苏子澈宿醉未消,睡得正沉。萧蘅倒是一听到叩门声便醒了,轻摇着他的手臂,柔声将他唤醒,苏子澈蹙着眉头展开眼睛,哑声扣问何事。因着王妃在内,骁骑营将士不得进入寝殿,便由值夜的侍女将文书呈给了苏子澈,再掌灯近前,供他阅览。
天子睨了宁福海一眼,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就算小惩大诫,待年后再好好经验。”宁福海立时噤声,讨情的话鲠在喉中,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这段时候是瞧着天子为着秦王之事消减饮食,晓得即便天子不说,内心也是极疼惜秦王的,哪怕秦王不肯进宫,对他的宠嬖也未曾减少半分。他不晓得秦王到底说了些甚么,竟气得天子不顾佳节,不顾对小弟的疼惜和思念,也要将他好生经验一番。
他中秋前与天子诀绝,便是除夕也未进宫,算来两人已有四月多未见,撤除西州交战那次,这是他们之间最长的一次分离。他不记得本身这些光阴是如何过来的,仿佛失忆普通涓滴想不起这段光阴,他只记得这是极其冗长、极其痛苦、极其难过的日子,可他坚信统统的痛苦都只是过程,只要度过最艰巨的这些光阴,定能等来云开见月的那一天——若不是南疆危急,他毫不会晤天子。
天子起家走到他身前,看着面前熟谙至极的眉眼,心底的思念不但没有消逝,反而愈演愈烈,忍不住伸手抚上他微凉的脸颊,身材微倾,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低低唤道:“麟儿。”声音里竟有如海密意。苏子澈内心顷刻间翻江倒海,眼里涌上一阵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殿中顷刻堕入沉寂,天子点头道:“既然主帅人选难以决计,那便容后再议,都退下吧。”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了一番,继而躬身退去。
苏子澈侧首躲开天子的手,后退一步道:“陛下若无叮咛,臣辞职了。”天子沉沉地目光凝睇着他,如果苏子澈此时昂首,定会瞥见那双向来深不成见底的眼睛已被缠绵的情感填满,如果他看到,或许就不会那么果断地以为天子不敷爱他了。可他没有昂首,实在从今早入宫开端,他未有一次正眼看向天子,他只听到天子问他:“麟儿,你想去南疆么?”苏子澈道:“但凭陛下尊意。”天子一怔,旋即诘问:“麟儿本身的设法呢?想去么?”苏子澈道:“臣的设法不首要,臣微末之躯,能为陛下效力是臣的福分。”
刑床搬过来后,苏子澈望了天子一眼,似是有话要说。大宁的皇子聪明者有之,恶劣者有之,庸碌者有之,可在诸多皇子当中,苏子澈怕是最受宠、却又最让民气疼的一个。启事无他,旁的皇子出错有侍读替其受罚,可苏子澈莫说出错,便是做的不敷好也会被太子亲身经验一番,还不准侍读替他接受。幸亏苏子卿便是再如何活力,也极少有假别人之手奖惩弟弟的时候,更别说是让苏子澈一贯感觉肮脏的宦官来打他。第一次让内侍脱手,便是那年奉先水患,他执意要去帮谢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