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一舞剑器动四方[第1页/共4页]
陆离笑道:“殿下热了?这才方入夏,气候尚风凉,殿下这一个多月又不在京中,厨房一定会备着这些东西,不如先喝杯茶缓一缓,才睡醒不要吃这些寒凉之物,免得伤胃。”陆离摆了个帕子,为他擦了擦脸,又道,“陛下刚遣了人来,请殿下去一趟尚德殿。”苏子澈甩了下脑袋,略略复苏了些,迷惑道:“现在甚么时候?”陆离道:“刚到申时。”苏子澈赧然一笑:“我竟睡了这么久……”他自榻上坐起,犹带着昏黄的睡意,自语道,“奉先一行,真像一场梦啊。”陆离唤了婢女出去,服侍他换衣。
他决计要奉告天子,曲高和寡知音稀,他驰念阿谁出任奉先令的知音。一曲收音,苏子澈笑问天子:“麟儿琴艺,比之李彦年何如?”御用琴师李彦年,是天子最为喜爱的太常寺乐工,琴艺无双,人也是俊美非常,去岁苏子澈在上元节顽闹,便自称是李彦年的弟弟李俊年,过后李彦年得知此事,也只一笑道:“臣微末技艺,哪敢与殿下比拟。”天子听他提及李彦年,自是想起了去岁上元节的那段公案,又怎会不知小弟到处的别有用心,天子笑道:“李彦年以此为生,麟儿以此消遣,这如何比得?”
苏子澈忽道:“三哥,南苑的牡丹开了。”长安一带本来并无牡丹,南苑的几株还是先帝年青时,在一个曹州才子的画作中看到牡丹倾国之姿,忍不住连连赞叹,有臣属测度圣意,暗中命人从曹州运了十几株珍稀种类来献给先帝。先帝爱好得紧,命人种在了南苑行宫当中,又钦点了几个花匠专门照看,几十年畴昔,本来只要十来株,现在却成了牡丹园。当时都城里的勋贵听闻此事,争相从曹州连根带地盘将牡丹运过来,光阴久了,本来只在皇故里林中的牡丹,竟也在长安城里到处可见。
苏子澈见天子涓滴不提谢玄之事,心中有些冷,佯怒道:“三哥直言麟儿琴艺不佳就好,何必绕这个圈子。”他拂袖欲去,被苏逸拖住了衣袖:“陛下不舍得将叔父与教坊之人做比,叔父可别曲解,下里巴人如何能与阳春白雪做比,叔父以为呢?”苏逸口中虽句句在劝,实则内心不屑之至,感觉苏子澈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郛,也幸亏在骁骑营带了这么久的兵,言行举止还像个小孩子普通,浑不知轻重礼节,真不晓得天子是搭错了哪根筋,才这般视他如珠如宝,令他这儿子都靠后了。
苏子澈还剑入鞘,将宝剑扔给了一旁的侍卫,笑道:“本日真是纵情,多谢三哥成全!”天子笑道:“麟儿工夫进步很多,招式也较之前沉稳,有大将之风。”天子夙来松散,吝于嘉奖,此时赞得一句,使得苏子澈欢乐不已,佯作不信道:“三哥休要哄我,麟儿会当真的。”天子大笑,道:“再口无遮拦,就给朕回到崇文殿重新学端方去。”苏子澈神采一白,急道:“可别,麟儿谈笑呢!”
春雷是“其声沈以雄,其韵和以冲”,在天子指下尽显王者之风,并有千军万马直捣黄龙之声,待苏逸吟到“名编懦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之句时,当真是令民气潮彭湃,恨不得立时投笔从戎报国去。
天子问道:“麟儿想看牡丹?”苏子澈点点头,又摇点头,他与天子四目相望,一本端庄道:“三哥许麟儿两个欲望,这第二个欲望,就请三哥跟我一起看牡丹吧!”天子心底一片柔嫩,悄悄抚弄着苏子澈的头发,低声道:“好,都依你。”
他俄然想起前人的词句,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他看过了无家可归只得借居布蓬里的灾黎,看过了天灾当前人力的微不敷道,更觉此时现在,懒懒地赖在兄长怀中,闻着久违的龙涎香,不时撒赖邀宠,竟是大家间最为可贵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