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当时弦上说相思[第1页/共3页]
娇纵率性的秦王出宫以后,刚好遇见了多日未见的新科状元谢玄,二人隔着市坊中的人群双双望定,苏子澈悄悄一扬缰绳,坐下宝马掉头便走,径直去了平康里。
他俄然泄了气,苦笑道:“陛下如果信,臣热诚之心绝无他想;陛下如果不信……”他声音渐低,如果不信,不信又能如何呢?天子还是他活着上唯一的亲人,他仍会敬他爱他为他平天下守江山,并不会因为此一时的不信赖而生出逆反之心。这是为臣之道,是他有生之年的全数信心,这信心如丹如石,即便研丹擘石,赤不成灭,坚不成夺。
苏子澈蓦地想起天子的摸索,眼神一黯,也未听清谢玄说了甚么,只瞧着谢玄含笑的双眼,道:“清之不日就要出任奉先令,今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还未曾恭喜你,酒来――”身边的美姬立时奉上白玉杯,苏子澈执酒而笑,“谢郎放心去,长安统统有我担荷,待过个一年半载,我便求陛下让你返来。”
不待谢玄答复,李巽已蹙紧双眉,一把扶住苏子澈道:“殿下醉了。”苏子澈猜疑道:“我还没喝……”李巽面色沉寂,声音却不容置疑:“殿下醉了。”苏子澈未再分辩,只深深地望着谢玄,傍晚的日光从窗棂上照出去,舞姬们像是踩着金光翩翩而舞,他二人一复苏一高醺,四目相视而不语,交谊尽在眉眼间。他们皆知此一别难再逢,惟愿鱼雁不知倦,将世事付于一纸书,留待知音重新读。
谈笑间,忽起叩门声,超出丝竹管弦之声传入苏子澈耳中,他略一表示,侍从翻开房门,隔着莺莺燕燕,一个丰神俊朗的儿郎含笑立在门前,温润有礼道:“鄙人不请自来,听得此处歌舞甚美,心向神驰,想要一睹为快,如果扰了秦王的雅兴,鄙人自罚三杯作赔,如何?”市坊中遥遥一望,苏子澈打马背道行,安步的谢玄如何晓得他的去处?更偶合者,李巽方为谢玄讨情罢,正主儿便到了。苏子澈多么聪明之人,顷刻明白这此中关联,狠狠地剜了李巽一眼,冷声道:“谢鼎元台端光临,此地蓬荜生辉,何来叨扰之说?”谢玄走到他身前,低声笑道:“是我错了,曲解了你,殿下宽弘大量,不要活力了。”
谢玄酒量浅,连饮三杯已属无法,这会儿酒劲正冲头,已是近高醺,傲视投足间反倒是放弃了常日的温润,别是一番风骚。他顺势低头,就着苏子澈的手饮了半杯,抬眸笑道:“奉先离长安不远,麟郎如果得闲,无妨到奉先找我。清之虽是酒量不济,为你操琴解忧还是能够的。”苏子澈很久未语,一曲歌舞散去,乐工中有擅洞箫之人,前来为舞伎伴乐,七弦琴与洞箫声并起,竟是一曲《长相思》,百转千回欲语还休,连美酒都在曲中失了味道,苏子澈听得出神,好久未曾言语,待回过神来缓缓一笑,按住谢玄的手道:“你这一去,长安城里又剩下我本身了。”他语出无法,又带着些许凉薄,像是暮秋的冷风,偶然间误入,将满城□□都吹落,“三哥有了才子,恐怕此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苏子澈蓦地想起花事将尽时邀谢玄过府小叙,晚间吃了些酒两人都醉得深了,话正投机不肯间断,干脆同榻抵足而眠,聊到天涯泛白方罢休。次日入宫,午膳时聊起了礼部侍郎魏晟,那魏晟素有龙阳之好,在朝中无人不知,苏子澈不过打趣着说“他日请教下魏侍郎缘何偏疼龙阳”,天子随口回道,“何必问别人,麟儿本身不知么?”他当时觉得是兄长的一句打趣话,眼下忽而想起,方知竟是此意,再联络本日天子本日所说的传言,俄然感觉非常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