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还道归来路更长[第1页/共3页]
昨日太医叮嘱早膳前吃药,侍女萝芙将药放到不烫口时才端了来,苏子澈只喝了一口便蹙起眉头,不知启事地俄然发了脾气,将药碗打翻,厉声斥责了殿里服侍的每小我,那声音虽是较着的中气不敷,却谁也不敢回嘴。艮坎离巽等人尽数被他命人拦在门外,谢玄又一早离了王府,连个能安慰的人都没有,他发了一通脾气,连早膳也未用,又躺回榻上和衣睡了。待陆离按捺不住硬闯出来时,苏子澈正面色潮红地在榻上昏睡着。
苏子澈眼皮一颤,微微撑开一线,又蓦地阖上了,天子凝睇着他,只见他薄唇轻启,收回极低的几声感喟,天子忙俯身去听,问道:“麟儿说甚么?”微小的气味滑过天子的耳廓,模糊听到苏子澈带着无穷地委曲叫“哥哥”,声音很轻,天子却像是被锋利的刀锋划伤了心脏,痛苦漫过四肢百骸,打碎了他面上统统的沉寂。
确认那些人会找过来以后,苏子澈反而安静了下来,他持续偎在玄珠背上假寐,听着越来越近的人声。一声欣喜的大声呼喊后,俄然有了半晌的沉寂,旋即一骑马匹飞速而至,堪堪在他身边停下。苏子澈听着马蹄声暗自猜想,不知先找来的此人是艮坎离巽当中的谁,他但愿是李巽,李巽最宠他,定然只要心疼,他也但愿是董良,董良最慎重,遇事沉着,善后之事最是善于,哪怕是齐坎也好,齐坎再活力也只是嘴上说说,说过也就谅解他了,只要……只要不是陆离就好,陆离必定会责备他。
好久,轻浅的叩门声响了两下,天子知是侍卫催促他回宫,贰心底有些不舍,放心不下病中的小弟,轻声道:“麟儿,跟我回宫吧。”少年没应,他悄悄地揉弄苏子澈的耳朵,却发明不知何时小弟已在他怀中睡着。
天子低头看他,较着肥胖的脸上没有任何神采,唯有眼皮和鼻头都哭得红肿,衬着尚带病容的面色愈发惨白,天子恰是心软,不舍得迫他喝药,便将药碗往身后一送,萝芙立时伸手接了,天子道:“让他们把药调成蜜丸送来。”他的衣衿已经被少年哭湿,透出丝丝的凉意,让他无端想起少时的雪天,麟儿趁他不备把雪团塞到他怀里,他们就那样在雪里打闹起来,当时麟儿五六岁,最是恶劣的时候,可毕竟人小腿短,没多久就被他抓住高高悬起,两条小腿踢蹬了几下,很快放弃挣扎笑倒在他的怀里。还将来得及换衣,先帝便传他去雍和殿,殿里笼着火龙甚是暖和,他怀里的残雪化尽后,只剩下冷沁沁的湿气。
他如许想着,并没有转头,只等着那人先出口叫他。只是等了好久,比及身后混乱的马蹄声垂垂多起来,也没比及来人出声,倒是一个丰富的披风将他围了起来。
苏子澈顷刻复苏过来,极目望去,见点点星火不断地游动。苏子澈心机急转,不肯定现在是该躲开还是要迎上去,他但愿来的人是找他的,又但愿不是。冲突之下,星火垂垂如夜里窗下的一豆灯火,愈发明亮起来,模糊还能听到那些人呼唤的声音,他晓得,这灯火无需太久便会成为明晃晃的火把。
天子轻叹一声,将他放回了榻上。侍卫又来催促,天子起家朝外走去,未走几步又回过身去,苏子澈陷在被子里温馨地睡着,红肿的眉眼已经看不清楚。
他还欲再言,苏子澈忽地握住他的手,声音嘶哑道:“……哥哥别说了。”天子微微一笑,为他拭去面上泪水,将他抱到怀里密切道:“谅解哥哥吧,你听,真的心疼了。”天子这番话,恰是回应那日苏子澈诘责天子会不会心疼,苏子澈挣扎了几下,病中有力,被天子紧紧地圈在怀里,他悄悄听着天子的心跳,忽地将脸埋在天子怀里痛哭起来,像是将这段时候的各种委曲与不镇静,都倾诉在了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