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梅子垭村[第2页/共3页]
玄月初八,重阳前一天,夜已垂垂深了。
村西南行二里,叫向氏坟,满是山间石凹,再行二里,唤作坟弯槽,老年人讲有牛鬼出没。坟弯槽向东一里路,名叫马家坟,山石缝中多马蛇,马蛇缝旁有天然构成的一对石牛角,吹之响彻三山。
村西郑家湾,并无人家,却以姓氏定名,有三溪流过,传言此处有五千阴兵,乃是袁世凯孙中山北伐疆场,公社期间,多挖出头骨、腿骨之类的怖物。
说来也巧,那苏家老太奶奶,苏七爷的妈。客岁的冬至,被文紫接到混账老幺家过节。冬至一大早,老太奶奶夙起偷那酒桶的白酒来喝,倒地不起,脚一蹬一命呜呼,享年九十有三。
村后靠一座大山,名叫铜矿岭,听名字是藏铜之地,却并无铜矿。倒是常被人津津乐道于乃是杨六郎当年架炮御敌的山头。
那美妇人,裹着一床碎花被子,靠在竹躺椅上,中间点一盏昏黄的火油灯,借着亮光,扎一只千层底。
正南面山,劈面山上是另一村庄,名唤安居村,山头上又有一处凸峰奇绝险要,唤作歇马台,又唤四方石,据传是当年薛仁贵骑天马的歇脚处,三丈见方的巨石顶上,确有栩栩如生、凹凸有致的一个马蹄印。据传曾有一暴虐管帐因剥削孀妇家粮食在歇马台上被鬼打死,死时满身紫肿,却并无致命伤。
苏姓居首,又分两支,各属分歧祠堂。来自高山上何家庄的苏姓一支,以苏七爷为长,半数人满是他的子嗣。来自低谷里洞坪村的苏姓一支,以苏家阿婆年纪辈分最长。
说来也巧,到那正月尾,文紫就心烦作呕,请了村里的老中医苏哈武来号脉,竟是喜脉。
那文紫这会儿不由得又想起老太奶奶的冬至那天早晨的那句话了。
梅子垭,共有三姓人家:
天不幸见,文紫挨到这第三年,总算大了肚子。自此百口视作金宝卵,就连那混账老幺也循分懂事了很多。
所幸这苏家的婆婆,混账老幺的妈,顾大奶奶,出身秀才之家,是个识大抵、知轻重的人物,斥责吼骂之下,儿媳妇儿总算保得命在,持续过那看不到边儿的苦日子。
那混账幺儿苏兴全,气急之时,也曾破口痛骂“别人买条母牛还讨个本,我连个本都讨不到”,言辞不敷平愤,常大打脱手。
文紫眼尖,已然看清了此中一人,就是苏家大哥苏兴富。苏兴富大混账老幺十二岁,山东军队放马三年,返来今后因为是党员在村里做了民兵连长。苏家七爷分炊之时,对混账老幺颇多偏袒,以是苏兴富一肚子定见,几次见了文紫都是吹胡子瞪眼。
村西北茶山两座,茶山之上常有雕鹰抓鸡,得名雕包,谁家有个头疼脑热、身材不适,常于此处燃冥钱草纸两沓,小病小灾,多能顺顺铛铛。
“我跟你一样,也不晓得啊,我们也就可巧同路了,谁晓得这个砍脑袋的甚么事啊!我就是来找你唠唠嗑,今儿早晨我就不走了,我睡你脚头。”
苏家七爷多么人物,一袋旱烟拔完,说了一声,地基往东南移八尺三寸盖新房。
“我跟爸说点事,二婶你在这儿陪着会儿文紫。”苏兴富冲着中间的中年妇人说,然后就径直往里屋走去了。
向姓人丁薄弱,只要两户,乃是上门半子传下的家业,但向家奶奶年逾九十,全村辈分最长、资格最老。